日本海的海風,一如既往的帶來從西南方的台風,狂風暴雨之後将硝煙和火藥的味道吹散。雨過天晴在陽光最好的時候,天空仿佛被清洗了一樣。露出了隻有吉蔔力的膠片中才有的湛藍。
黑澤陣靠着一堆在陽光下有些刺眼的金燦燦的殘垣斷壁坐着,身下不是很平整估計也是這類東西。不過懶得動彈,摸索着找出自己口袋裡的被防水層保護很好的香煙,右手有些不是很熟練的找到打火機點燃。黑色的高定風衣下擺,此時如同泥水袋子一樣攤在主人身下,邊緣的地方甚至鼓起包包,一戳就能夠冒出汁水的那種。
這場莫名其妙的決戰,開始的匆忙結束的倒也有些意思。
他吸了一口煙,吐了一圈煙霧這麼想着。習慣帶着的黑色矮禮帽早就不知去向,露出一頭被雨水淋濕後,順滑的金銀色的長發,在明媚的陽光下和身後那群東西呼應。
在他不遠處,一輛黑白相間的車輛輪胎處,坐着另一個人。隻是比他還要狼狽一些,畢竟那裡是下坡,身下基本上沒有什麼幹燥的地方,全是泥水。
看着對方那樣子,他嗤笑一聲:“呵……你啊!”
“什麼?”赤井秀一擡起同樣祖母綠色的眼眸,看着對面的男人。
這大概是兩個人經曆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能夠在如此燦爛的天空下,沒有針鋒相對的坐下休息了。
沒有了眼鏡的僞裝,那雙幾乎如出一轍的雙眸,看待對方的眼神卻全然不同。橘色頭發的青年,顯然比金銀發的要更加鋒利。
“麻……沒什麼!”黑澤陣昂頭閉上眼睛。身後的黃金别館和地下龐大的基地已經因為大面積的火藥爆炸,同那些罪惡的過去一同深埋。
“你這樣算是背叛吧!我以為你是唯一忠臣之後呢!”
赤井秀一的話,讓黑澤陣噗嗤笑出聲。他低聲笑着,然後咳嗽兩聲看着對面的青年:“你在做什麼夢?”
“TRACFIN。”
“嗯?”赤井秀一愣了一下,畢竟在一堆日語中突然冒出一串拼音,還真是難以分辨。
“呵!”黑澤陣輕笑一聲,然後看着天空:“FBI,這件事情結束就辭職回家當牛仔吧!”
又是莫名其妙的話,不過稱呼上倒是和以往一樣讓人不舒服。仿佛,他成為FBI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一樣。赤井秀一抿了下唇,眉心微皺沒有接話。這樣的垃圾話,已經沒有必要應付了。等待會兒日本警察過來,看看日後……等等……
黑澤陣歎了口氣,也覺得沒什麼可說的了。伸手探入風衣内部摸索了一下,嘴巴上的香煙即将到頭。沒有熄滅的意思,隻是叼着過濾嘴。不一會兒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那個詞……等……他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對方——法國情報機構?
可是——法國人?
“别亂用你矜貴的腦袋了!”黑澤陣看着他那眼睛忽大忽小的樣子,無奈的搖搖頭。
——就知道又是一個廢物。
他用牙齒咬開保險拉栓,一直用來捂着右側腰側傷口的左手擡起将香煙扔向對面。心中默默數着倒計時,想着終于可以離開這群蠢貨了,竟然有些莫名的高興。
赤井秀一看着男人手中的東西,猛地瞪大了眼睛。隻是這已經無法阻止,隻能眼睜睜的看着濃煙肆意,爆炸突響。叮叮當當的金屬碰撞的聲音,他下巴發出咯咯的聲音,卻怎麼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沖擊波帶來的勁風,将他吹的眯起了眼睛。手臂橫在臉前保護腦袋的同時,也發出脆弱的哀鳴。應該是斷了!
而在沖擊波之後,對面煙霧缭繞。大量的灰塵,讓原本就經曆過暴風雨洗禮的他,變得更加狼狽。
“琴酒!”
“赤井!”
也許是手雷爆炸的聲音,終于引來了人。有着金色頭發黑皮的人先一步過來,他看着在泥濘的雨水中端坐的男人,頓時松了口氣。
“琴酒呢?你追着過來的。”
赤井秀一沒說話,隻是看着對面倒塌的金磚。那裡煙霧依然很大,可對方頓時明白他的意思。降谷零看了他一眼,連忙跑過去。他也是一身狼狽,誰也不知道台風怎麼會突然間改道,在他們剛剛探查出來還沒來得及部署好就過來了。
他揮散煙霧,看着倒塌的金磚微微皺眉。四周什麼都沒有,他轉身用那雙煙霧紫的眼睛看過去。被攙扶起來的赤井秀一看着空無一人的廢墟,突然哈哈笑起來。
“喂!”降谷零皺緊了眉頭看着他:“你把人放走了?”
不可信的FBI!他憤憤的想着。
赤井秀一搖搖頭,隻是臉上的笑意怎麼都無法幫他證明。
他看着那片被倒塌的金磚掩蓋的廢墟,祖母綠的眸子看了許久突然開口:“呐……安室透,你覺得他那種人,能讓人抓住嗎?”
聽着自己那個化名,降谷零抿了下唇沒有吭聲。
琴酒逃跑了這種事情,本就是可以預料的。隻是讓日本公安更加惱火的是,明明應該是最大的罪犯跑了已經很憤怒了,結果法國領事館竟然還發出函件為對方做保。這樣的舉動,更是讓日本整個警察體系内知道這個案子的,發出無能狂怒的嘶吼。
——能說什麼?
能說他們犧牲那麼多,結果認為罪魁禍首的家夥,竟然還是卧底?
能說他們自認為自己多聰明,結果發現是一群卧底在那裡内鬥?
就是此時依然住在工藤家修養的赤井秀一,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家夥,已經不是宿敵那麼簡單。可能,會是他這一輩子的追求。
每一次當他以為超越的時候,對方都會送來一個輕蔑的眼神和嘲諷的笑聲。
“呵!”他模仿着,低聲笑了一聲。然後哈哈笑起來。
其實一切早就有預兆,對方給了他們大量的線索。可結果是什麼呢?
結果是損失那麼多人手,然後一次次錯過最好的機會。幾乎浪費了這麼多年,也難怪對方會嘲諷一群廢物。
——可不是嗎?
而此時的琴酒在那裡呢?
他站在聳立着高大巨人雕像立柱的古老神廟前,捂着右側的傷口。身上的衣服在烈日燥風下,正在慢慢變幹。而同他對視的,是站在高高台階上,一個抱着排球大金黃色豎瞳球體的小孩兒。
棕黑色柔軟的短毛卷毛貼敷在頭皮上,白嫩的根本不應該出現在如此幹燥環境的奶油膚質。肉乎乎的臉頰和四肢,以及——那雙奇特的眼睛。
那雙眼睛有多特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