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禅寺——
賀月秋跪在蒲團合十祈禱,前頭雲禅寺方丈無叙大師正敲着木魚誦經念禱,佛像肅穆和藹的凝視着下方的衆人。
三個月過去了,他與魏懷柔的婚事辦的很是隆重,就差比之皇子了。
魏國戰事未停,母親官職升遷,他‘有功’賜婚皇女,接連下來朝廷内意料之中出現了許多對他的惡語。
而他對魏懷柔面和心不合已經耗費了許多心神應付,晚間又時常夢到了她,愧疚越來越深,真怕自己太過想念說了夢話惹了禍端。
每日手抄佛經月月的送來佛寺供奉,一來祈求心安,二來——也是對她的忏悔,希望能夠超度她的亡靈。
誦經聲音停止,旁邊的人也都慢慢散開了。
“扶我起來吧。”
桐兒扶起他二人往外走去,正要踏出門檻。
“五皇夫請留步。”
一道蒼老深沉的聲音從後傳來。
“是無叙大師,剛剛聽了您的念誦心裡靜了不少,在此多謝了。”賀月秋躬身表達尊敬。
“不必,都是俗塵中人能為您解憂是貧尼的榮幸。”無叙大師單手挂念珠行禮敬謝,雖已年老但身闆挺直,佛衣裹着她瘦弱有力的身軀倒頗有些出塵的氣質,惹人尊敬。
“大師叫住我是有什麼事情嗎?”賀月秋問道。
“沒什麼,剛剛貧尼看你心神專一,倒是比之前好上些許了。”無叙大師的眼仿佛能看透一切般。
“能為心中的人做些事自然高興。”賀月秋略頓淺笑答道。
“能這樣想再好不過,不過……”
無叙大師正要說些什麼,不遠處的中年男子手臂挽着竹簍拿着一竹簽路過,擡眼見到是無叙大師很是高興便打了招呼。
“喲,大師在這呢,我在這裡多禮了。”
無叙大師依舊回禮面容慈和,“不必客氣,見您笑容滿面不知可否告訴我您有何高興事?”
“哎喲,還真有呢,上上月我去那老楓樹底下算了一卦,為着我抱孫女的事,孩子們成婚五年未有孕急得很呢,這簽上說啊不必急福氣馬上就到了!這昨天我兒婿突然嘔吐不适送去醫館,大夫把脈說有一個月的身孕了哎呀可把我高興的,現在拿着這簽文還願感謝感謝呢。”中年男子高興的巴拉巴拉說了很多就差手舞足蹈了。
賀月秋也有些被他感染,望着他幸福的面容感慨良多。
當年公爹也是這樣焦急他和宋禾的。
“是件好事呐,貧尼恭喜了。”無叙大師笑意盈盈真心祝賀。
“對呀,等兒婿身子穩固後我再帶他一起來上個香再道謝,哎喲盼了多少年了終于盼到了。”中年男子笑着念叨着。
“這裡的簽文很準嗎?都算些什麼?”賀月秋不受控制地問道。
“喲,這位公子一定很少來吧,你看看我這個還不準嗎,告訴你這條石子路過着山道下去,喏!就是那一片楓樹林遮住的地方,下邊木屋口擺着一張四方桌,坐着一位神算子可靈了,什麼姻緣、子孫、平安啥的通通都算,但這個人很古怪無論誰找她算命都是分文不收隻看緣分,公子也可以去試試的。”中年男子熱心說道。
那邊楓樹茂密,此刻雖在落葉卻依舊遮住了下面,當時隻道是景色罷了一直沒有下去過,怪不得自己常來卻不曾知道。
“罷了,我隻是好奇問問而已。”心中有無限事情想問,可卻怕得到的是自己不想聽到的。
“行,那我就先過去了,大師再會。”男子向他們告别。
望着他的背影,賀月秋許久才回身問道:“無叙大師可認得那人?”
“認得,她是我的師妹名叫無印,已經脫離佛法還俗許久了,雲遊四方直到去年才回來的,她性格孤傲灑脫有些術法,便在寺裡幫着别人算命解惑。”無叙依舊慈霭,一下就知道他問的不是那男子而是那算命的人。
“這樣……”
見他頗有心事,“她馬上就要午憩了。”
“什麼?”賀月秋疑惑問道。
“去吧。”無叙說完這句朝他一笑行禮離開了,獨留他和桐兒站在原地。
去嗎?應是想去的,可該問什麼呢?又敢問什麼呢?
猶豫許久,最終還是向着那男子的方向去了。
“公子?”桐兒跟上了他。
石子路一路而下,二人終于到了。
雲禅寺風景秀美立于山間又種了許多楓樹,此刻楓葉盡數落下鋪滿地面又有些許随風飄散,看的便是一股寂寥之意。
那中年男子剛剛和坐在桌前的人說完話回身看來。
“哎?你不是剛剛那位公子嗎?”
賀月秋有些丢人但面上不顯隻輕點了點頭。
“快些來吧,師傅馬上就走了。”他正準備走。
賀月秋望向桌前,那女子看起來隻有四五十歲,竟比無叙大師小許多。
“大師,可否算靈?”還是問出了口。
“唔,什麼?”無印停止了畫符擡頭看向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否算靈?”賀月秋又繼續問道。
“呵,你倒有趣,不算活人算死人?”無印一笑靠在了椅背手敲着桌子覺得他還挺有意思的。
“我……若算不了我先走了。”賀月秋被問的一下失去了勇氣。
“等等!我可沒說算不了。”女子擡手喚他回來。
“你想算誰的靈,可有生辰八字?”
賀月秋回身猶豫了一下慢慢走回原地,将宋禾的生辰告訴了她。
“嗯,我算算……”女子掐着指節閉眼。
賀月秋心裡也很忐忑,直直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