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松雲攔了準備通傳的宮女兒,自個進去,說:“我說呢,怎麼能鬧成這樣,原是你在這兒。”
趙玉竹放了碗筷,欲起身行禮,趙松雲擺手讓人坐了,說:“不必拘禮,用早膳吧。”
趙玉竹這才回趙松雲進來時說的話:“皇兄來得巧了,皇嫂正說沒見過兕,讓我與她聊聊,我同她說那兕奇醜無比,她卻說那兕是邶朝聖物,怎會生成我形容的那樣,她偏不信我,皇兄你也是見過的,快同皇嫂說說,我所言非虛。”
趙松雲心情好了不少,他坐下來,眼含笑意,說:“那兕生的确實不好看。不過你既好奇,冬狩你便陪着朕一道兒去了。”
華明珠聽罷,有些惶恐說:“臣妾當真能去麼?”
“朕說能去自是真的。”
“可……”華明珠欲言又止。
趙松雲眉頭一鎖,說:“說下去。”
華明珠這才說:“臣妾聽聞民間坊間都在傳臣妾是妖女,是紅顔禍水。如今皇上擡愛,臣妾實在不敢再從。”
趙松雲說:“坊間傳言,如何當真?”
此時華明珠身後的宮女忽然開口,說:“是啊娘娘,那群該拔舌頭的人什麼都敢說,編排皇上的都有。”
“翠微!”華明珠厲聲喝止了宮女的話。
“無礙。”趙松雲不知怎得,到了興慶殿忽而覺得胃口也好了起來,方才覺得無味的早膳此刻他竟有些想動筷子,高卓馬上瞧出了趙松雲心中所想,即刻令宮女盛了碗銀耳。
趙松雲喝了銀耳,接着說:“這是我特允準可以随時出宮替你采買新鮮玩意兒的丫頭吧,朕聽聽坊間都傳了些什麼?你說便是。”
翠微忽然跪下,說:“娘娘前些日子想嘗合歡酥,宮裡頭的娘娘咽不下便令奴婢去外頭買。娘娘總念着翠竹茶坊裡的合歡酥,奴婢自然便去了,無意便聽着了那些風言風語。他們說的大逆不道,奴婢不敢說。”
趙松雲沒為難翠微,他聽罷,轉而對華明珠說:“你愛吃翠竹茶坊的糕點,那那兒的說書先生如何啊?”
華明珠想起那說書先生,抿嘴笑出了聲,她說:“那兒的先生很有趣,說話也铿锵有力,我從前得空也愛往那兒去。好書配着好糕點,倒是自在。”
趙松雲笑着将手覆在華明珠手上,說:“朕今日無事,不如就微服與你一同去趟翠竹茶坊;兩日後你便陪着朕去冬狩,如何?”
華明珠似乎真的歡喜了,她站起身,偏頭對自己的丫鬟說:“翠微,将我的坎肩拿來。”
————
翠竹茶坊的說書先生将手中的驚堂木拍得氣勢磅礴,他剛說完一首《七步吟》。
堂下的看客拍手叫好。
趙松雲嘗了塊華明珠先前心心念念的合歡酥,輕點了點頭,說:“這合歡酥果然不錯。就該帶回去,讓宮裡那幫廚子琢磨琢磨是如何做出來的。”
華明珠抿了口茶,将口中的糕點化了,說:“這是人家閉門家傳的方子,哪兒是尋常人随便就能研究出來的?宮裡的廚子做的也不差,皇上就莫要為難他們了。”
趙松雲說:“那便罷了,以後朕抽空常與你來便是。”
華明珠觀望一周,似乎是提醒着趙松雲,此番是微服出訪,見趙松雲反應過來露出了然的模樣,華明珠覺得好笑,她嗤笑出聲,輕聲打趣兒說:“多謝公子。”
趙松雲也笑,正欲開口,卻聽下頭有人高喊說:“先生今日講這出《七步吟》可是别有深意?”
趙松雲眼神一滞,他轉眼看下頭。
說書的先生捋着自己攢的白胡子,說:“不過今日恰好輪到這一出,客官何必多心?”
說書先生說罷,起身離坐,到後堂喝茶水去了。
說書先生沒答,堂内百姓倒是譏語起來。
“你也當真是口無遮攔。”方才喊話的那男子身側之人笑着推搡男人。
男人隻笑說:“天高皇帝遠你怕什麼?真龍飛在天上,哪兒聽得着我們這些蝼蟻在說什麼?”
男人這話說得響亮,大多人聽清後竊竊私語起來。
“當初先帝死得突然,也沒留個遺诏,若他立過太子,如今在上頭坐着的是不是就不是當今這位了?”
“扶興侯當年被貶,與這皇位再沒幹系,可璟王仍在,我倒覺得他比如今這位更仁愛親民些。”
趙松雲沒說什麼,依然不緊不慢地吃着手中的合歡酥,可他臉上的笑消了,眼神倏然變得狠戾。
華明珠似乎意識到什麼,她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試探地喊:“皇上?”
趙松雲擡了擡眼,故作沒聽着,他站起身,寒聲說:“目無君主,作亂之民留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