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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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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在風中輕輕的,落入季沉的耳裡。李淮屏看她在思考,又問道:“你不害怕嗎?”

季沉擡起頭,眼神呆愣愣卻十分清明:“你不一樣。”

是思慮後的回答,不知緣由,有些遲鈍,但字字有力。

她的眼神真誠純淨,朦胧光線裡似乎要将李淮屏看穿。

*

離青州五百裡處,靜園。

草木熬煮的藥味彌漫在各個角落,苦澀的清香。廊下的窗戶半掩着,裡頭的人倚靠在窗沿下,聚精會神的撚着棋子,盯着棋盤。

屏風後的清音暫歇,一曲畢,一粉色衣衫自屏風後款款而來,蘇庭予拂身對着下棋的男子道:“公子還想聽些什麼。”

雲伯奚落棋,擡頭淺笑道:“春山歎在姑娘的琴裡才算是空山回響,靜谷幽深,猶如李拂水在世。”

他落子清脆,絲毫不拖泥帶水。

“當年寫下春山歎的李拂水樂師,才華橫溢,每本樂譜都堪稱絕品,隻可惜天妒英才,早早與世長辭,否則這天下第一樂師的稱号就是她的了。奴家不過是賣藝之人,雖對李拂水仰慕之至,但也不敢與她相較,公子謬贊了。”蘇庭予替他将手邊的茶水添滿,又緩緩回去,進退得宜。

李拂水長于江南,十六歲時便初露鋒芒,和同為樂師的叔父前往上京,一曲觀亭賦名動京城。名聲鵲起後又奉命入宮,成為宮中樂官之首。她性子孤傲,不善與人往來,又醉心樂譜,已達癡人境界,在那物欲橫流的皇宮裡,終究不适合生長。縱使天賦卓越,想進宮閱盡天下絕本,終究還是死于宮廷争鬥,臨終留下一本春山歎。

在傳聞裡,李拂水最後瘋了,是在神志不清間譜出的那首曲子,所以曲譜裡不少銜接不當的地方,但瑕不掩瑜,依舊聞名于世。

蘇庭予言道:“都說那本樂譜并未題名,是後來人将她的草稿整理成冊,演奏出來覺得猶如三月春山,清雅淡然,方才起了春山歎一名。但這曲子當真是寫春山嗎,那麼個四四方方的院子裡,李拂水瘋癫之間看到的到底是什麼,說她最後瀕死之際躁郁非常,幾乎癫狂的在琴室裡赤裸奔逃,我都不覺得她是刹那間仰見春山豁然開朗,而是那十萬大山将她壓的死死的,在垂死掙紮。”

雲伯奚似乎想起了什麼,那個抱着琴總是在宮裡匆匆而過的身影,不敢與人對視,總是有些怯懦,可一旦碰到樂器,她便像是換了個人,醉心在自己的世界裡,旁人都進不去。那個人的身影似乎和另外一個人重合起來,雲伯奚想不起來她是誰。總覺得她們很像,都是那麼純淨如水的來這世上一遭,怯生生的站在人間,又無懼天地,用自己的方式行走在吵吵鬧鬧的人群裡,默然不發一語。

雲伯奚想不起來了,垂眸在棋盤上,一時不知剛才下到了哪裡。

他複又擡起頭,對着蘇庭予問道:“你是誰。”

蘇庭予絲毫沒有驚訝,坐到了他的身側:“雲大人不記得我是誰了嗎。奴家叫蘇庭予,前幾日被府中管事請來彈琴的,說是雲大人病重困頓,想聽聽曲子解解悶。”

“我是病了嗎?”雲伯奚皺眉:“我覺得我一切都好。”

蘇庭予将身側的藥碗端給他:“是的,您得記得喝藥。”

雲伯奚接過藥碗,并不想喝碗裡黑色的藥汁,莫名的嘴裡發苦。

蘇庭予道:“之前聽雲大人提起過一個人,叫李淮屏。您還記得他嗎?”

對面的人一臉陌生,茫然搖了搖頭。

蘇庭予又道:“這個人是您的好友,身上經常背着一把劍,帶着面具。他是聽雨樓的第一殺手,手段狠辣,昭德帝就死在他手裡,這些事情您都知道的。他十六年前就已經失蹤,現如今杳無音訊,您現在不是也在找他麼。”

李淮屏,她的好師兄。

她是聽雨樓裡最小的小師妹,每次師兄出去執行任務,回來時她總會在他的懷裡找到各種各樣她沒有吃過的糖果,有時還會有一些新奇的玩具。那時樓裡的規矩很多,訓練也很辛苦,像她這樣還未入流的殺手隻能日複一日的呆在樓裡,最遠去的地方就是後山的湖泊。那時,她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大師兄回來,在他身上東翻西找。年紀太小,總會忽略他身上的傷口,隻記得他若是沒帶糖果回來,就再也不跟他說話了。

聽雨樓在江湖裡,是個特殊的存在。它不聽令于任何人,也沒有所謂的禮義廉恥,天地君親師。人人唾棄,人人又害怕。從聽雨樓裡出來的人,個個都是殺人不見血的頂級高手,其中用劍之最,就是李淮屏。

十六年前,蘇庭予從後山抓魚回來,看見他負傷靠在欄杆上,渾身是血,師父和小師弟的屍體就擺在他身邊。李淮屏強撐着站了起來,摸了摸還沒有她腰高的蘇庭予。蘇庭予站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眼淚奪眶而出,他安撫着她的情緒:“小予,大師兄有事可能要過很久才會回來,你就在樓裡乖乖的,聽二師兄的話,不要到處亂跑。”

“我會很快回來接你。”

李淮屏背着劍走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後來二師兄接替了聽雨樓,對大師兄發了追殺令,理由是他親手殺了師父和小師弟。

可再厲害如聽雨樓,也沒有找到一絲關于他的消息。後來,她在執行任務中,被囚禁在了提刑司,聽雨樓也消失不見了。新任的提刑司掌衣使衛峋将她從牢裡提了出來,想和她做個交易。

蘇庭予想起舊事,心裡也泛起一陣漣漪。

他要找到李淮屏,而她也是。雲伯奚把控朝局多少年,如此返鄉,皇帝肯定放心不下。

雲伯奚抓起棋子,将他們一一放進棋簍,并沒有在意蘇庭予的話,重新下起了棋。

這幾日,蘇庭予不斷試探他,也趁機為他号過脈,知道他确實病入膏肓。

她起身,替他将沒有分好的棋子重新摘出來,才起身離開,背着身對着空氣喃喃道:“這世上,能記得他的人不多了,雲大人你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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