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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肅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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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沉沉靜地看着他,低眸間如同山澗流下的水,仿若溪流淺淺,山霭蒼蒼中,空水澄淨驟然落在他的肌膚上,不發一言,又執拗的有些落寞。

她眉目稍微舒緩:“撬不開,但是它現在不動了。”

李淮屏長襟微敞,胸間的窒息也好了不少。

小姑娘撿起地上斷掉的刻刀碎片,有些躊躇,低着頭不敢看李淮屏的眼睛,一如往常躲避着外人的目光,偏着頭道:“可我不想看你受苦。”

“我答應過你。”

“要帶你去肅州的。”

*

肅州,上許郡。

盛産沉松木。

這種松木獨有異香,可千年不腐,由為皇帝所喜愛。作為歲貢,年年送往上京,為修葺宮觀所用。

但此木多生長深山密林,道路不暢,又常有瘴氣環繞,蛇蟲鼠蟻密布,巨木極難運出,常有松木未出人先死的例子,所費人力财力不可估量,為了方便運送,内裡獨在肅州上許郡設官林署,由專門的轉運使負責一應事物,确保大殿修建如期竣工。

一棵樹價值百兩,比人都值錢,不免為人所唏噓。

*

上許郡正值雨季。

赫赫霶霈,輕雷不斷。

打油郎挑着擔子匆匆從人群中擠過,油簍被推搡躲雨的過路客一腳踢翻,氣的他吊着嗓子咒罵:“眼窩翻天了,都盡嚼什麼牙巴骨,發瘟的把我油簍子甩邊上。”不等跟這群渾人擠兌,他隻好撥開縫隙,見縫就鑽,胳膊肘夾着油簍遁走。

“這年頭都想着進山求财,都瘋求了。”

山裡确實有金子。

最近的雨是急風驟雨,陣陣呼嘯就灑進城裡,正午雨來都是黑雲翻湧,灰蒙蒙的。最近山裡頭,路都被毀了不少,進山路一被封,沉松木就運不出來,沒有這木頭,就趕不上大殿建材的交付,工期就要延後,一時這市面上的木材價格翻了幾倍不止,如今這上許郡誰若是有沉松木,那就是捧着金子。

打油郎被推搡着進了一處茶棚,裡頭正坐着官林署的兩個吏員,邊吃茶邊在說話。

“陛下這宮觀要修多久,你我都不知道,今日修齊了這觀,明日再趕上個哪個道君的冥誕,保不齊又是築台,這山裡的木頭難不成要全部砍完才算完麼,若是今年春日的沉松木交不齊,咱們這官林署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對面的人道了怎麼不是呢,将茶杯往桌上重重扣下,用手指比了個數:“一棵沉松木,往日裡是五十兩,如今,這個都不止。這裡頭的油水有多豐厚,你我不是不曉得,但跟你我有什麼關系?若是這次進山栽在裡頭,也算是命了!”

“噓!慎言!”同僚忙提醒道。

“這不是轉運使已經發話了,如今這沉松木不再是隻有官林署能砍伐了,尋常人等隻要拿到署裡的簽牌,都能自己去伐,到時候署裡自然有辦法從這些人手裡收回來,這樣的話,你我便能省省心。”

“也是。”

不遠處的打油郎看見了那個手勢。

二百兩,一棵沉松木。

一兩尋常麻籽油,也不過十錢,普通人家有些都隻是過年才多稱幾斤。二百兩,僅僅就是一棵樹,而一條人命,才隻需要五十兩而已。那打油郎提着油簍,看這裡頭亮晃晃的油,映襯出他黝黑粗糙的皮膚,莫名生出一股不忿和欲望。

若是真的能弄一棵樹出來呢。

這樣,他也不需要起早貪黑的榨油賣油了。

可真的這麼容易嗎。

他的思緒被打斷。

對面的鑄劍鋪裡傳來幾聲怒吼。

“你說什麼?”

“你到底是不是瘋了。”

“一把刻刀,斷了就斷了,你怎麼還要一模一樣的!”

“你到底拿你這把破刻刀砍什麼了?你是拿它戳石頭了不成。”

一個模樣周正,看起來面色不悅頗為暴躁的男子正對着一個攥着拳頭,低着頭沉默的小姑娘指手畫腳。

衛峋将季沉那把斷了的刻刀舉着放在她面前:“你自己瞧,這難不成還能給你接上不成?照個這個樣式的再做幾把,幾十把都行,行不行?”

一旁的鐵匠插嘴道:“我這裡隻鑄刀劍,這刻刀雖然也是刀,但不如你們去剃頭匠那裡看看,我覺着那剃刀跟這差不了多少——”

“閉嘴!”衛峋緊盯着季沉,硬是将脾氣壓了下來。

季沉依舊是那副不痛不癢,畏畏縮縮的神情,說起話來卻依舊能挑起提刑司大人的怒火:“我用不了幾十把,我隻要這一把,要一模一樣。”

衛峋:“……”

來肅州的這一路上,衛峋幾乎消瘦不少。他也算是金尊玉貴裡長大的,算不上嬌生慣養,但好歹也沒這麼做小伏低過,就是和季沉待了一陣子,他連胡渣都發瘋似的長。

剛開始,他隻是以為這個小姑娘有些毛病,講話講不利索,也不大能聽懂人話,喜歡一個人撥弄剪紙,不大像個正常人罷了。但此刻,他隻覺得,季沉莫非是故意在整他——

跟她說話,她永遠想回的回,不想回的就跟他這個人在這世上就不存在一般,隻對着他發笑。

用飯時,季沉所有東西隻吃雙數。

雙數!

一盤花生米,她一眼就看出來那是八十五顆,死活盯着他。

“我不吃。”

衛峋:“……”

季沉:“是八十五顆。”

衛峋皺着眉半信半疑地将那盤花生米拿過來數了數,正正好八十五顆。

“你說對了,就是八十五顆,你可以吃了。”

季沉:“我不吃。”

衛峋:“……”

季沉:“要雙數。”

衛峋莫名地想掀桌,卻鬼使神差的夾起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裡,看季沉兩個兩個的将花生米一齊吃掉。為了保證那盤花生米永遠是雙數,衛峋那盤菜一粒未動,在季沉夾飛一顆後,立馬從盤子裡撚起一個扔進嘴裡。

若不是顧及她知道李淮屏的下落,又擔心那個時常跟在她身後卻又不常露面的少年劍客,他才不會這麼容忍這個幾乎要踩在他頭上的人。

而現在,季沉不僅要踩在他頭上,還要在他臉上指指點點。

一把斷了的刻刀,她竟然要一模一樣的。

上面的紋路,磨損程度,甚至捏上去的感覺,都要跟以前絲毫不差,所以季沉去了好幾個鋪子,都被趕出來了。

于是,她拿着刻刀來來回回的念叨,幾乎要将衛峋煩死。

在季沉那裡得到答複無果之後,衛峋親自來了鑄劍坊。

肅州最好的一家。

衛峋将那把刻刀擺在坊裡的櫃子上,扔了一把錢,語氣不善:“要麼接起來,要麼做一把一模一樣的。”

“做不出來,你這店不用開了。”

他又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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