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南咬破手指,血珠滾落在地,瞬間結成法陣,天邊的影子逐漸察覺到了危險,它們紛紛調頭,不再試圖向外逃竄,猛然撲向女王。
越來越多的陰影們自那縫隙中逃竄,以南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她将手中的傷口劃得更大了一些,鮮血汩汩流出,化作利刃卷向無形的影子們。
在這場詭異的争鬥裡,無數陰影對抗孤身一人的女王,沒有支援,一切發生得如此詭異又迅速,摩多之主以微弱的優勢勝出,她卻絲毫沒有松懈,目光警惕地望向天空。
那裡有一道裂縫正在緩緩擴大,黑色的霧氣在裡面湧動,霧氣中似乎能隐隐窺見龐大的身影。
忽然之間,天空驟然灰暗下來,一聲巨響猛然炸起,天邊劃過數道白光。
——不,那不是白光。
那是隕石。
恐怖的天災以非凡的速度砸向凡人之軀的以南,摩多之主目光冷凝,她迅速将手伸進了胸口,挖出了自己的心髒。
鮮紅的心髒還在微弱地跳動着,女王低聲念道:
“全知全能的主——請您再次将力量借予您的信徒——”
這渺小的凡人竟然在試圖對抗偉大的神明,真是不可理喻,又引人發笑。
神明的降臨豈是凡人能阻擋的,弱小的爬蟲竟敢對抗整個世界?她知道自己會付出怎樣的代價嗎?
金色的發絲迅速染上灰白,年輕的面龐爬滿皺紋,深紅的眼眸逐漸黯淡,以南蒼老的臉上卻流露出了一抹笑容。
血液噴湧而出,年輕的軀體在一瞬間幹癟,化作一具幹屍。
可怖又血腥。
以南被抽幹了所有的血液,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天空。
隕石的速度慢下來了。
不。
是有東西阻止了它們。
那是一張血網。
一張由鮮血編織而成的血網。
——撲通。
——撲通。
——撲通。
那是心跳的聲音。
以南的心髒還在跳動。
這也是摩多的心髒。
隻要摩多還在一日,靈界的陰影就永遠無法降臨人間。
除非流盡最後一滴血,除非她的精神徹底湮滅,除非太陽墜落,除非晝夜不再,除非全知全能的造物主自長夜歸來。
——天災無法撼動她的意志。
絕不妥協。
——她是人世最後的防線。
絕不後退。
——她将與摩多共存。
……以南緩緩地低頭,看到一雙慘白的手輕而易舉地穿透胸膛,取走了被她放回原位的心髒。
……
“然後呢?”
薇薇安好奇地問。
她已經在這場夢境裡待得夠久了,可是遲遲都沒有醒來。
這場漫長的角色扮演讓她有些疲倦,她已經厭倦當一個女王了。
一聲輕笑響起。
優雅磁性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我可以問一下嗎……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這是一場夢境的?”
“見到你的時候吧。”薇薇安說。
“你好。”白發紅眸的銀月伯爵朝她友好地打了個招呼,他們正坐在女王的房間裡,薇薇安直截了當地問道:“你背叛了以南?”
奧特萊利動作娴熟地給她倒了杯茶,不緊不慢地笑,坦然道:“是的。”
他就像在那場漫長的夢境中一樣,充當着女王的近臣,細緻而體貼地照顧着他的女王,不過現在對象變成了薇薇安。
一些細微的習慣還是養成了,比如說隻要薇薇安一皺眉,奧特萊利就能立刻為她換掉不合口味的茶水,他能從薇薇安的各種小動作裡看出她此刻的想法,奧特萊利慢條斯理地笑道:
“現在輪到我提問了……您見過小殿下了對吧?”
“你對她做了什麼?”
薇薇安想起了那隻金發人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嗎?她是怎麼變成人偶的?
“小殿下失蹤了,連我也找不到呢。”奧特萊利半真半假地蹙起了眉頭。
薇薇安盯着他,銀月伯爵笑了起來,他以一種詠歎般的語調說道,“陛下,您這樣的表情……像是在說‘我絕不會告訴你的’。”
薇薇安目光古怪,她對這個人延續夢境的叫法感到怪異,更何況她也不是以南女王。
奧特萊利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戒指上,那雙深紅的眼眸裡仿佛溢滿了情意,他目光缱绻地望着薇薇安:“我給你一個建議吧…如果以後不想随便被卷入某些存在的夢,那就把這枚戒指摘下。”
“這是誰的夢?”薇薇安問。
“這是摩多的夢,摩多非常想她。”
銀月伯爵語調漫長地歎息道。
“最後,女王陛下,讓我送你一件禮物吧。”
薇薇安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