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幾個字,卻讓姜頌深色一怔,似乎也被這句話勾起些回憶,神色變得不怎麼自然,手搭在腿上往回縮了縮,低下了頭,抿了抿唇,濃黑的睫毛壓下來,遮住眼底的沉意。
好在陸北嶼接下來沒有為難她,按部就班地給她介紹了車上的各個部位還有檔位,她都認真聽着。
等講完示範完後,陸北嶼把駕駛位騰出來,讓她坐,跟着練一遍,他則換在副駕上看她操作。
姜頌打開車門坐上來後,綁好安全帶,屁股往前挪了挪,就要去握方向盤,餘光中忽然瞥見陸北嶼朝她毫無預兆地俯身逼近。
她連忙将手收回,環胸抱住自己,轉過頭一臉警惕地看着他,聲音緊繃。
“你幹什麼?”
陸北嶼探在半空中的手一頓,神情沒什麼變化,隻是把手放下來,落在了調節椅背的按鈕上,給她把座位往前調了調,這才偏頭輕飄飄掠了一眼姜頌:“座位不合适,自己不會調?”
但他自然也沒有忽視姜頌那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不輕不重地從唇間溢出一聲嗤笑,沒有說其他。
但就這一聲,背後的嘲諷意味也十足。
姜頌讪讪地放下手來,有模有樣地摩挲了幾下自己的胳膊,适時地給自己找補“剛剛有些冷,車裡空調好像開的有些足了。”
陸北嶼抱着胳膊仰靠在椅背上,微閉着眼睛,冷冰冰地來了一句:“我沒開空調。”
姜頌:“……”
這人不拆人台是不是會死?
練習走直線的時候,姜頌才開始懷疑陸北嶼口中的“簡單”,速度總是把握不好,有時快有時慢。
等踩刹車停下後,她拿捏不準,問旁邊的陸北嶼,語氣遲疑不決。
“我剛剛是不是開的太快了?”
陸北嶼挑眼看她一眼,語氣冷淡:“不是,是降落的太慢了。”
冷不防就被他陰陽了一把,姜頌一噎,但總歸是自己的問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我多練練。”
旁邊的男人還真就順勢懶洋洋地應了一聲:“菜的确就得多練練。”
他看了眼時間,朝她挑了下眉,眼裡露出幾分興味的笑意:“剛剛差不多到時間了,不過看你這麼好學,我後邊也沒學員了,倒是可以陪你再多練練。”
說完後,他還特自然地朝她看來:“你覺得呢?”
心早就雲遊到家裡的大床的姜頌神色一僵,幾秒後她露出了此生最假的笑容。
“當然了教練,好不容易有這機會我當然得多練練了。”
她對上他黑沉的目光,幾乎是擠着牙關說出最後一句話。
“您這麼負責,真是一位好教練。”
對面這人還真就裝模作樣地謙虛客氣上了:“多謝誇獎,職責所在。”
……
“你說,他這算不算是在故意整我?!”
姜頌在床上翻了個身,把手機擺在自己面前,臉繃着,義憤填膺地和自己的好閨蜜打着電話。
“關鍵是,最令我無法忍受的是,分手後和他的第一次見面,居然是這麼狼狽的情況下,我早上瞌睡的連眼都睜不開,妝也沒化,就穿了個防曬衣,戴了個快要遮住臉的漁夫帽,頂着兩個大黑眼圈,跟個動物園的熊貓一樣,和他待在一輛車上整整兩個小時!”
江澄橙聽到姜頌叭叭吐槽,笑個不停。
“不是你倆這緣分,鐵焊住了啊。”
姜頌深歎了口氣,仰躺在床上,閉着眼睛,嗓音發喪。
“那我也想拿火鉗給掰了。”
她現在和他,是真不想再扯上一點關系了。
“哎,話說這好像還是你倆分手後,第一次正式見面吧。”
江澄橙在對面隔岸觀火,看得逍遙自在,啧啧兩聲來了這麼一句,不乏唏噓。
“說起來當初你也夠狠,分手後電話号換的真夠迅速的。”
姜頌語氣平靜:“分手後還藕斷絲連的,那就是在給對方機會。”
“要我說啊,他現在刁難你,說不定就是還記恨着你當初二話不說就把他甩了的事。”
說完這句,江澄橙又很快不解起來:“可我覺得,當初你倆也沒出現啥問題啊,也沒必要分的那麼突然和難看,更何況當初還是你……”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刹住,想起什麼,欲言又止。
姜頌無聲地扯了下唇,目光有些發直地盯着空蕩蕩的天花闆。
她知道江澄橙想說什麼。
無聲沉默了很長時間後,安靜的房間裡才輕輕響起她的一聲歎息。
可是,人的青春隻有一次。
不是誰都有那麼多的勇氣再來一遍的。
拼盡全力地去愛一個人,
這輩子隻需要一次,就夠了。
而這份勇氣,她早在高中時候,就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