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是,生物老師罰你寫的那三遍知識梳理你不寫了?”
徐未來着急喊一句。
“先放着,我辦完事回來弄。”
陸北嶼大步流星地朝前走着,頭也不回地就朝他撂下一句。
放了學,大家都在往外面走着,陸北嶼個兒高,視野自然也就寬闊,長腿邁開,一路不停歇地走到六班門口,等了兩三分鐘,就看到姜頌臊眉搭眼地從教室裡走出來,頭都快要埋到地裡去了。
隻要一想到自己那空白了一大片的化學報告,姜頌就恹恹地提不起精神來,正要掉頭回家時,耳旁忽然傳來少年一聲懶洋洋的嗓音。
“姜頌。”
她聞聲回頭,就看到穿着黑白校服的少年,倚靠在後面的欄杆上,單手提着肩包,正挑眼朝她看來。
一看見陸北嶼,姜頌原本差勁的心情頓時是雪上加霜,郁悶地對朝她走過來的陸北嶼說道:“你來幹什麼?”
陸北嶼低眼朝她看過來,認真打量了兩秒,看的姜頌莫名其妙問他看什麼的時候,他才聳了聳肩:“這不怕你寫不出來難受地哭鼻子麼。”
“我回去又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能見死不救,畢竟曾經有過一個組的情分。”
姜頌:“……”
她冷笑一聲,朝他橫眉冷豎,陰陽怪氣:“那我是不是要對你感恩戴德啊?”
陸北嶼真就順着杆兒往上爬,無所謂地點了下頭:“可以啊。”
姜頌白他一眼,從書包裡抽出報告來,拍他身上,掉頭就走,結果剛邁出一步,就被他拽住了手腕:“哎,你去哪兒?”
姜頌回頭看他一眼,莫名其妙:“當然是回家啊。”
陸北嶼收回手,順勢插兜低頭看她,扯唇不可思議地笑了下:“我說教你,難道就是讓你當甩手掌櫃的?”
他轉過身來,丢下一句:“跟我來。”朝着校門截然不同的方向走了過去。
姜頌有些郁悶地撓了撓頭發,最後還是跟了過去。
直到兩人在一間化學實驗室停了下來。
她看着陸北嶼熟練地拿出鑰匙開了門,不由得愕然:“老師居然肯給你鑰匙?”
陸北嶼低嗯了一聲,瞧見她一副意外的樣子,哼笑了一聲,手放在門把上,揚着眉,懶懶洋洋地說了句:“也不看看我是誰。”
姜頌:“……”
行行行,知道你厲害行了吧。
之前陸北嶼參加過化學競賽,為了學習理解地更透徹一些,也會來這裡做一些實驗,但都是在安全保障下的,也很謹慎,沒有什麼大問題,老師也比較放心讓他借幾回。
然後姜頌跟着陸北嶼走進實驗室裡。
不同于上次兩個班的擁擠吵鬧,這次偌大的教室裡,隻有他和她兩個人。說話聲音再大一些,甚至都可以聽到回聲。
陸北嶼從密封櫃裡取出上次實驗需要的材料,然後又把姜頌叫過來,站在她旁邊,好整以待地看她:“你做吧。”
姜頌一臉茫然:“做什麼?”
“實驗啊。”陸北嶼把那張化學實驗報告舉在她面前,又錯開眼看她,語氣很是自然,老神在在地開口:“想要學會化學,不光需要記憶,手上的操作也很重要。”
“你不是不會寫這個實驗操作嗎?很簡單,做一遍就會了。”
姜頌盯着那些實驗儀器,沉默了兩秒,最後放下手來,有些沮喪地動了動嘴“可是我不會做。”
陸北嶼擡眼,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很長時間,然後一字一頓地慢慢說道。
“你不是不會,你隻是對它不感興趣,所以本能地在抗拒它。”
姜頌沒有吭聲,因為她知道,陸北嶼說的是對的。
但很快,眼前的少年又說了一句:“但是姜頌,如果你不去嘗試,那就一直不會有結果。”
姜頌看着眼前的試管燒杯,深吸了一口氣,戴上了貼膚的手套,擡起眼來,看向陸北嶼:“我試。”
他們上節課學的是銀鏡實驗,按照書本的指示,姜頌先往西林瓶裡倒了硝酸銀溶液,接下來的是加入氫氧化鈉溶液。在加入的那一刻,瓶内出現了深褐色的沉澱,逐漸往瓶底沉下去。
姜頌看到這一變化,神色一動,忍不住轉頭去看旁邊的陸北嶼,卻正好對上他看她的那一雙純黑無垠的眸子,不由得一愣。
他……剛剛一直都在看她麼?
陸北嶼沒發覺她的異常,隻擡了擡下巴,純黑的瞳孔淺淺淡淡的,落在她手上的操作上,嗓音沉穩:“繼續。”
姜頌收回目光,微抿了下唇後,穩了穩心神。
再加入濃氨水之後,她小心翼翼地提起瓶子來晃了晃,瓶内的沉澱消失,溶液逐漸澄清,一直到水浴加熱後,瓶子裡面逐漸出現了銀單質,附着在瓶壁上,在柔和的燈光下,折射出銀色的光澤,很是漂亮。
上節課姜頌沒注意這裡,雖然早在書本上見過,但親眼目睹還是另一回事,當下眉眼一亮,目光亮亮地盯着手裡面的瓶子,反複打量,小聲喊了一句:“好神奇。”
陸北嶼聽到這句話,扯了下唇,剛想嘲笑她沒見過什麼世面,卻在垂下眼的那刻,看到她的神情後,不由得一頓。
姜頌此刻眉眼彎彎,烏黑的睫毛又長又翹的,正歪着頭,仔細認真瞅着瓶子上的銀單質,興趣盎然,眼裡滿是新奇,轉過頭正打算說什麼。
“哎你……”
卻沒注意到兩個人的距離此刻不知不覺過于近了。她一轉過頭來,發圓的鼻尖剛剛好擦過他高挺的鼻梁骨,有些發涼。
相觸的那一瞬間,就好像天上突如其來降落下來的一滴雨珠,輕輕擦過細膩的肌膚,讓兩個年輕的男孩女孩都不約而同地一愣,下意識擡起眼來,互相對視上。
随後又不自然地移開,更有默契地是,兩個人的耳根都很快地紅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