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夏日炎炎,可偏偏吹起了一股不小的風,将教室裡學生們随手放在書桌上的卷子全都吹了起來,學生們哄作一團,都彎着腰到處去找自己的卷子被吹到了哪裡。
姜頌一擦完黑闆,就看到自己的卷子被風高高抛起,眼瞅着要被吹出門外,刻上其他同學髒污的鞋印,她連忙放下黑闆擦,一個箭步沖了出去,彎腰就是連忙把自己的卷子從人們的腳下解救出來。
可有人比她更快。
她剛接觸到卷邊,一隻修長幹淨的手就把卷子拿了起來。
她仰頭看去,結果就看到穿着校服的少年單手抄兜,另一隻手拿着她的卷子,看見是姜頌,輕輕挑了下眉,反問:“這你的?”
姜頌點了點頭,朝他說了一聲謝後,就自然地伸手去接:“給我吧。”
陸北嶼悠閑散漫的目光落下來,在她的臉上溜了一圈,想到什麼,扯了扯唇,倏地把手上的卷子舉得老高,一雙黑眸裡溢出點帶着吊兒郎當的笑,帶了點渾勁兒,垂下眼瞅她:“你能夠到就給你,夠不到的話,不然你幫我把教室裡的垃圾桶也去倒倒?”
姜頌沒想到陸北嶼還記得她上次坑他倒垃圾那件事,頓時有些氣急敗壞地瞪了他一眼“陸北嶼你可真夠小氣的,這點事情記這麼久,不給就不給!”
陸北嶼眼微微彎着,唇角勾着幾分惡劣的笑,順着她的話随意點了下頭,意有所指地開口:“對啊,好事我現場就報,壞事我能記她八輩子。”
姜頌:“……”
她有些無語地朝他伸出兩個手指輕輕捏住,隻留出一個小小的縫隙,然後仰起臉開口問他:“陸北嶼,你看這是什麼?”
陸北嶼漫不經心撂來一眼:“什麼?”
姜頌朝他翻了個白眼:“你那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心眼。”
說完後,就打算轉身回去。
結果在轉身的那一刹那,她又迅速轉過來,趁陸北嶼不注意,踮起腳尖去夠他手裡的那張卷子,夠不到,又在原地蹦哒了幾下,跟個小袋鼠一樣,伸長胳膊使勁去夠,臉都快憋紅了。
姜頌這時候才發現陸北嶼的胳膊原來這麼長,平日裡沒注意,舉起來幾乎都越過門框了,本來這人身高幾乎快和門持平,還把胳膊擡得老高,她跳起來死活都抓不住那個卷子,每次都是擦個邊。
陸北嶼怎麼這麼幼稚啊。
他真的幼稚死了,好幼稚。
陸北嶼被她這一下搞的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反應過來,胸腔震動着,笑了出來,清黑的眸子染着笑意,垂落下來看着她,語氣多少有些服氣:“姜頌,你可真行啊。”
眼瞅着快上課了,進教室的人也多了起來,姜頌有些着急,也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過來,正踮着腳尖,屏住呼吸去努力夠卷子,就在夠到的那一刻,她還沒來得及欣喜地露出笑容,被路過的同學不小心一撞,她整個人倏地失了重心,往旁邊一歪,整個人就撞進了陸北嶼的懷裡。
陸北嶼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去扶她的腰,另一隻手就放松了警惕,被姜頌逮住機會成功搶回了卷子,同時心有餘悸地按着少年寬闊溫熱的胸膛,感受到手心下一聲又一聲的搏動。
注意到陸北嶼的手放在哪裡,還有兩人此刻的姿勢,姜頌瞬間渾身僵硬了起來,慢慢擡起頭,正好對上少年無意垂落下來的黑眸,一雙松散的目光聚在她的臉上,然後朝她有些疑惑地揚了揚眉梢。
姜頌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唰”地一下移開了目光,臉上的熱度直線飙升,艱難地吞了吞口水,自己胸腔裡心髒的跳動聲越來越大的聲音是一點也掩蓋不住。
他的手……怎麼怎麼這麼熱啊……
陸北嶼神情也明顯有些不在狀态,不自然地清咳了一聲,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後摸了摸自己的後頸,故作平常地把手放進了自己的校服兜裡,透露出一種和自己的四肢不太熟的尴尬感和忙碌感。
正好徐未來經過這裡,瞅見他倆剛才這姿勢,樂了,笑眯眯地湊上來問了一句:“你倆這是打算給上課鈴伴個雙人舞嗎呢?”
話音落下,同時遭遇了對面兩人的眼神冷箭,不過也好在他這一句話打破了兩個人凝固住的空氣,仿佛給他們解開了無形透明的桎梏。
姜頌慌忙低下頭,燥着一張臉,感覺自己剛剛被陸北嶼握住的那一塊腰還是麻的,但還是氣不過剛才陸北嶼耍她那一下,擡起頭狠狠瞪了面前這人高馬大的倆男生,丢下一句“蛇鼠一窩!”然後就轉身擡腿跑進了教室。
陸北嶼神色此刻恢複了平靜,但耳根還是紅着,眉骨壓下,将落在姜頌背影上的目光收回之後,又輕飄飄掠了旁邊的兄弟一眼,自顧自地點了下頭,嗓音很淡地來了一聲:“她說的對,我屬蛇。”
徐未來:“……”
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兄弟,臉皮原來這麼厚。
人家擱這罵你呢,你在這兒倒是給自己找補上了。
就在他倆擡腿欲走的時候,姜頌又去而複返,在教室靠近走廊的窗戶那探出一顆腦袋,朝陸北嶼扭扭捏捏地說了一句:“你那個……放學别走。”然後很快又進了教室。
徐未來一臉茫然,扭頭看向旁邊的少年:“小吉祥物這是打算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