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繭下的女鬼惡狠狠地命令起地上的蟲群,它們隻好殷勤地搬動起那枚團扇,将肥碩的身軀疊成一堆,從籠柱的縫隙裡将扇子遞了過去。
她現在深覺惱人,預言在前,她不得不謹慎,但如今這霧氣煩人,看又看不見,找又找不到。那個純黑頭發的女孩子也煩人,找到了她又護着這個穿藍色衣服的,打也打不中。
後面那位就不說了,分擔她的力量不說,還找不到一點破綻,穩坐釣魚台。
一切還得從長計議,可真要如此,得計到什麼時候,到對方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嗎?
她在心裡強壓下煩躁,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面色平靜地回敬:
“想讓我自亂陣腳,不可能。”
自然,吉田筱也以又一記斬擊算作回應,刀刃直直地砍在籠子上,咔地一聲,小臂粗的尖刺被砍斷了幾根,留下深深的溝壑。
有着這籠子作隔,無法直接兵刃相接的雙方迎來了短暫的喘息,各自又做起了盤算。
這女鬼覺得,對方明顯是砍不下來自己的脖子才臨時換成了手臂。隻要配合血鬼術不給她們機會,她是很有可能一直占據上風的。畢竟她的弱點隻有脖子,其他部位就算被斬斷也可以再生。
就這樣想着,她想要擡手将籠子升上去,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防禦雖好,但若是失了這種攻擊手段也不怎麼劃算。
白色的籠子顫動着從深紮的泥土裡拔出,似乎是宣告着這一輪的結局依舊是鬼方的勝利。
不過,自然也有人并不想這麼快開啟下一輪。
極近的距離,偏短的刀刃狠狠砸進籠柱,咚的一聲,劇烈的震顫通過柱體傳導向地面,向繭房,也深深震撼了籠子裡的這隻鬼。
一藍一紅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這是她唯一的感受。
轉眼間,下一記攻擊又到了眼前。
“真不知道你的脖子和你的籠子哪一個更硬一些。”
放出來的狠話不痛不癢,還是每一次眨眼的空隙都有可能有一把越來越快的刀憑空出現,并架在自己脖子上比較恐怖。
她開始猶豫了,在性命的威脅之下。
*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但如今身處此局的吉田筱卻認為自己相當清楚——她根本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遊刃有餘。仔細看的話,她的腿可是一直在抖。
這座場上的自信力就像維持在一個定值,自己展現的越自信,對面就會越不自信。所以就算她知道所有計策都不可能為萬全之策,她也必須拽的像個二五八萬的天才。
如今的局面是,就算是用盡她全身力氣狠擊這籠子,也難以在斬斷籠子的同時砍下鬼的頭顱。鬼自然是不可能知道,吉田筱有多恨自己這孱弱的雙臂。
現在就算吉田筱将自己目前的全部實力展現出來,将明面上所有的籌碼擺上去了,徹徹底底的陽謀,對面也不一定會相信。她要賭,賭吃人鬼的人性,這自然不是賭對方會良心發現,即刻自刎,而是要賭人性中樂于選取穩妥一方的傾向,她要賭對方會猶豫,會因為猜不透摸不準而選取更保險的方法——暫不收回血鬼術,按兵不動。
*
那隻鬼往上擡的手猛然一頓,狹小的由足肢構成的保護籠在刹那間靜止了,似乎放棄了擡升籠子的想法。
這短短的一瞬,吉田筱卻似乎等待了這個時刻有了幾百年之久。
——第二步,制造一個機會。
那隻鬼說:“你砍不動的。”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好消息,你的脖子可沒有你的籠子硬。”吉田筱笑着往後面退了幾步。
“還以為你會知難而進,居然往後退嗎?”
聽着往後去的腳步聲,女鬼發出了一聲明顯的嗤笑。
可吉田筱不在意這些了,她早就在完成第二步的途中,同時在腦子裡完成了第三步,也是她認為最簡單的一步——勸說和歌月晃把血鬼術給她用一次。
剛剛的幾次斬擊也隻是為了測試距離,現在自己所處的距離,可以說是極佳的助跑長度。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