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老宅是一座私人園林。環境清幽,假山曲水,一步一景,夜色下,石塔中的燈光映亮了水面,走過水榭回廊,人形倒影其中。
很安靜,隻有流水潺潺,蟲鳴私語。
蕭長亭身材修長,扶住白繞籬的手臂,眉眼在暗暗綽約的光影下顯得溫柔晦澀:“爺爺不喜歡加霓虹燈,路會有些黑,我熟悉些,扶着你吧。”
白繞籬每日都會冥想心法,即使這個科技側的世界沒法将她在江湖世界的所學用出來,但對身體素質還是有提升的,她在夜裡也耳聰目明。
她輕掙了一下,表達自己的态度:“不用,我看得見。”
蕭長亭隻是想跟她更親近些,不過也開始習慣白繞籬的脾性了,眸光深了深,收回手,溫聲道:“那就好,本來還擔心你不習慣。”
白繞籬面上沒有表情:“我是不習慣,不是你非要我來麼?”雖然蕭宅和她第一次見系統時的那座莊園并不類似,但還是讓她聯想到了,反射性産生厭惡心理。
她已經盡量不去回憶從前的事了,可恨比愛更長久。她還沒在這個世界輕松多少日子,結果蕭長亭和孟珠紛紛對她起了心思,實在讓她心情好不起來。
蕭長亭不明白:“我究竟哪裡不好,你就這麼厭惡我?”
白繞籬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下颌冷淡地繃緊。
“我不厭惡你。”她說。
蕭長亭以為她心軟了,卻聽她繼續說:“我厭惡的是對我有男女之情的人,隻要你不再喜歡我,我就不會再讨厭你。”
蕭長亭氣笑了:“别人喜歡你,你就讨厭他?”
白繞籬瞳仁似水墨琉璃,暗色隐約,壓抑着深深的排斥和恨意:“我不需要的東西,還要我感激不成?”
她早就不是原本那個天真純良的自己了,如果不是心中有一腔不甘不憤支撐着她不願因為别人放棄自己的生命,早已不堪忍受了無生趣的日子。
她也想過劃爛自己的臉,但終究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匕首。憑什麼?憑什麼!
到被囚莊園那時,她早已對所有人都會反感了,偌大的山莊靜寂無聲,奴仆都不被允許出現在她眼前,自我封閉讓白繞籬宛若一尊空洞凋零的美人玉像,沒有絲毫生氣。
可她不知道,就算她心中是恨,話語如流淌着毒汁,她也依然美的驚人,無論何種情态,冰冷也好,微笑也好,亦或是怨恨狠毒,都能美的驚心動魄。
風雅也美,狼狽也美,這便是白繞籬。
蕭長亭一顆心被棄如敝履,一面泛疼泛冷,一面又自虐般想得到白繞籬的注視,哪怕是厭煩而冷漠的也好。
他強硬地轉過她的臉,垂眸注視着她蒼白昳麗的嬌弱面靥,吐出言不由衷的話語:“我不喜歡你。”
“我隻是……”
蕭長亭貼上她冰冷的唇,緩緩說:“在逼迫你。”
白繞籬閉上眼。
沒有絲毫回應。
她知道,蕭長亭這種性格的人,想要什麼就會不擇手段,她也厭倦了無效的反抗和一次又一次威脅。
他要是喜歡木頭和冰塊,就這樣繼續下去,她就當被狗舔了。
她也不是什麼貞潔少女,隻是單純不喜歡做這種事。白繞籬天生無情無欲,最适合練寒屬性功法,所以才會被稱為少年天驕。
過了一會兒,蕭長亭稍微滿足了一些,雙唇才分開。
美人的唇色水潤嫣紅,像飽滿甜蜜的櫻桃。
神色卻依舊無動于衷,清冷如初,不羞澀也不意亂情迷。
蕭長亭錯覺自己成了一位癡迷的信徒,情難自抑地亵渎了神像,隻有他自己沉溺其中,神女隻是冷淡俯首。
他和白繞籬的心隔的很遠,可她的唇是柔軟芬芳的,自欺欺人時也幻想着這是兩情相悅。
虛假的甜蜜在直面白繞籬冷淡神情時,如潮水般退去了,隻餘苦澀。
究竟要怎樣,才能讓她在他面前露出不一樣的神色,像他一樣情動。
蕭長亭的眼神變幻莫測,透着危險和壓抑,但轉瞬就換上平常高冷完美的神情。
……
蕭老爺子在商場上是個老狐狸,在家裡也積威已久,但以他的身份地位,已不需要太過用力的維持氣勢,經曆過波詭雲谲,哪怕他看起來笑呵呵的很和藹,也讓人不敢怠慢小觑。
和其他老人不同,蕭老爺子身姿依然保持着壯年時的樣子,腰背挺直,一身玄色祥雲紋唐裝,儒雅端正,手腕上是一串清透極品的青碧玉珠,翠色如滴。
白發不顯蒼老,反而打理得潔淨如雪。
能看得出來,蕭老爺子年輕時也是和蕭父與蕭長亭一般的俊美男子。
對蕭長亭這個自己選定的繼承人,蕭老爺子是滿意的,他比他的父親還要出色得多,興許蕭氏在他手上能有更進一步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