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稚微微彎腰,看着床尾的小牌眨了眨眼。
上面有他的名字和年齡,也有病因:感冒。
病房内靜悄悄的,早上遊戲提示音結束後,六個玩家可以說心懷鬼胎,即使表面上客客氣氣,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互相警惕,沒有拉幫結夥,而是陸陸續續地離開了病房。
最後隻剩下夏稚一個人在病床上坐着,等他們離開,他才慢吞吞地下了床,觀察這間不算小的病房。
進門左手邊是衛生間,右手邊是一排櫃子,上面标了号碼,是可以上鎖的。再往裡面走視野便開闊起來,六張床兩兩相對,分别貼着牆壁東西兩側,每張床都帶着一個小櫃子,天花闆上安裝了軌道,可以拉上床簾。
這一切都顯得很平常,夏稚雖然沒住過院,但是也看過電視劇什麼的,那裡面的病房跟遊戲副本裡的差不多。
更令他在意的,是每個人住院的病因。
除了他是感冒之外,五号床的衛辭也是感冒。按照倒序來看,四号床張意是腸胃手術,三号床蕭墨非的病因是頭暈腦脹,二号床李忠南是骨折,一号床吳洋洋是車禍療養。
這其中,李忠南和張意的病因後面被紅筆劃了一道,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五花八門的疾病卻被安排在一間病房裡,甚至有的疾病根本不需要住院。
夏稚不明白這樣安排的意圖,暫時隻能将這些疑問歸為副本基礎設定的需要。
他又去看了一眼櫃子,發現衛辭和吳洋洋的櫃子已經鎖上了,鑰匙不知所蹤。其他人的櫃子沒有鎖,鑰匙還挂在上面。
夏稚快速看了一眼,沒鎖的櫃子裡都是空的。
做完這一切,他在衛生間門口站了一會,猶豫再三,沒敢進去。
衛生間在沒有開燈的情況下漆黑一片,如同地獄的入口一般,透着令人恐懼的未知危險。夏稚膽子不大,也确實擔心在病房内無人的情況下,自己悄無聲息地觸發了被抹殺的條件。
【宿主,你有看好的玩家嗎?】
HR222興奮地詢問。
夏稚沉默須臾,搖了搖頭:“沒有。”
【你應該跟他們出去,并觀察他們,這樣就會發現誰才是遊戲中的高能玩家。】
起初夏稚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簡單觀察過後,發現他們之間互相不信任,甚至離開病房都是陸陸續續警惕其他人,這種情況下,他要是真的跟誰出去了,反而會起到反效果。
“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在心裡回了一句,就在這時,病房的門突然從外面被打開,張意回來了。
他看起來很是平靜,或許是謹慎,看了一眼夏稚,象征性地點了點頭,随口問道:“你沒出去啊?”
夏稚搖了搖頭:“還有點懵。”
張意癟嘴,回到自己的床鋪上坐定,沉默幾秒後,說道:“遊戲剛開始基本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想要打探消息,最好趁早。”頓了頓,想到夏稚是新人,他又嘀咕了一句:“随你信不信。”
夏稚嗯了一聲,說:“謝謝,我知道了。”
張意沒再說話,直接拉上了床簾,躲在自己的小空間裡。
在這種合作的遊戲副本裡,其實沒有必要欺騙同為玩家的合作夥伴,所以最初他們互相提防,夏稚還有些奇怪,但是張意的一番話倒是讓他稍稍明白了過來,有的時候,好心人未必會有好報,由衷之言或許在他人的耳朵裡,便是帶着陷阱的。
畢竟這裡的一切都很匪夷所思,每個人隻顧得上自己也很正常。
此時此刻,夏稚才恍然感覺五号床衛辭的‘救世主’稱号含金量極高,同樣的,又顯得很諷刺。
夏稚本想借此機會再跟張意多聊兩句,但是他明顯也警惕着自己,夏稚想了想,還是決定出門看看。
這是他經曆的第一個遊戲副本,雖然整個人還有點茫然,但是從系統的介紹和其他人口中也能得知,稍有不慎,在遊戲内就會‘喪命’。
鑒于自己已經死亡,所以夏稚把這次機會當成再活五百年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病房外面的那條走廊裡十分熱鬧。
為什麼會用熱鬧來形容一家醫院的住院部,夏稚也不知道,但是當他走出了病房的門,像是離開了某種結界一樣,外面熱火朝天,來來往往的家屬手裡拿着單據、醫生和病人低聲交談、護士們小聲聊天、敞開門的病房裡會傳出震耳欲聾的笑聲……
夏稚沉默了幾秒,悄悄探頭朝聲音最大的病房裡看了看——幾個穿着病号服的中年婦女正在坐在一起嗑瓜子,應該是同一病房的,她們神态輕松,坐姿慵懶,每個人嘴裡都不停歇,時不時爆發出刺耳的笑聲。
一點也不像有病的樣子。
住院了還能有這麼好的心态,夏稚在心裡感歎,正準備悄聲離開,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道響亮的呼喚聲。
“門口那小孩,你得的什麼病啊?”
夏稚愣住,猛然發現幾個嗑瓜子的中年婦女齊齊看着自己,嘴角帶着笑。
看見他的正臉,幾個女人驚喜地低呼出聲。
“這麼好看的男娃娃!”
“是啊,這真是,長得漂亮還非要生點病。”
“老天爺就是這麼不公平的嘛。”
她們就像幾年未見的老閨蜜一樣,一個附和一個,把夏稚誇得小臉通紅,猶豫地站在門口,都不好意思走。
最後也不知道怎麼的,他就被招呼了進去,坐在一群熱心的阿姨中間,手裡被塞了一把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