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那年,我在訓練室貼了張測量條,每天離開之前量一量,期待得到一點變化,然而完全沒有。
我有懷疑過是不是永見家的組織研究出了什麼藥物,能夠停止時間流動,所以第一時間偷偷喂給了身為繼承人、未來掌舵者的我,這樣可保家族百年富貴。
但我除了晚飯必須和永見老頭他們一起,其他時候都是和高橋老師在房間或者訓練室用餐,連包裝食品都要确認沒有針孔,而且隻喝瓶裝水。
“福爾摩斯曾經說過,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不管多麼難以置信,那都是事實。”
訓練室的門被我拉開,吱呀一聲後,陽光傾瀉而入,有點刺眼,我把這扇會鸠叫的門關上,轉身看向在燈下用餐的男人。
“一開始得知兇手的身份,我也感到不可置信,我懷疑過,求證過,但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人。”
我的半張面孔隐沒在黑暗中,淡淡開口,“而我多希望那個人不是你。這樣我的heart也不必這樣痛。”
“為什麼,高橋朔吾?”
我一步步走近他,音量提高,将手撐在他桌前,“為什麼是你?為什麼偏偏是你背叛了我?!”
高橋朔吾神色不改,“退後。”
“哦。”
我站到邊上,繼續質問。
“為什麼要給我喂那種藥?”
高橋朔吾拿着叉子的手頓住。
“我全都知道了。”我負手而立,看着遠處的目光甯靜而渺遠。
“這些年來,我一直長不高,有藥物的原因吧!如果不是組織妄圖違逆自然規律,停止時間,發明出這種毒藥,我就不會遇到這種悲劇!”
“收手吧,朔吾。”
我轉身看向他,怆然涕下,“組織已經走上邪路了,從産生玩弄時間的邪念開始,組織的理念就産生了重大問題。古往今來多少人享受權勢富貴,希望就此永恒?然而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反派的套路很多,但多數都離不開愛恨和生死。
但王道型漫畫堅持自然規律,以邪惡方式逆轉生死的反派往往沒有好果子吃,複活誰,就會被誰背刺,還要說出經典名言,‘為、為什麼,我愛你啊’,被複活那個要麼有意識痛苦萬分,要麼被人控制,冷漠地拔出劍。反派倒地,失去神采的眼睛出現特寫。
如果是自己複活,也遲早會死得透透的,而且有塊狀、粉狀、虛無狀多種死法。
高橋朔吾無情指出,“你隻是長不高而已,小鬼。”
我:“……”
我不信。
“你真的沒有給我下停止時間的藥嗎,老師。”
高橋朔吾很幹脆:“沒有。”
我不信。
一定是老師太忠誠于組織了,被我識破了組織的機密,他不想承認。
既然如此,我隻能……
我隻能誠摯邀請他,“老師,來當我的門外顧問吧,爺爺他老了!”
高橋老師毫無動搖:“再老的雄獅,撕碎幼貓也輕而易舉。”
為了證明我也是獅子,我下午跟老師過招時更加賣力了,但有時越想向某人證明自己,越容易忙中出錯,我的進攻思路一塌糊塗,差點被打成一張餅。
高橋煎餅師傅把我翻了個面,揪着我的衣領将我提起來,唇邊弧度提起,“獅子?”
“我還沒長大呢,老師。”我分辯。
“你的敵人可不會等你,抱着這種想法,你永遠也長不大。”
“……但我現在不是在跟敵人說話。”我說,“老師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柳生老師雖然上課的時候很嚴厲,可是課後經常會誇贊我。
高橋老師不一樣,他的愛都在心裡,但總是不說出來,隻能聽到嘲諷的話,有時候我也會疑惑,會不會他其實讨厭我?
高橋reborn居高臨下地盯着我看了一會,我也不甘示弱地回以目光,片刻,他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不悅哼聲,松開了我的衣領。
“難得伸出爪子,居然隻是在讨賞。”
“老師說話還是這麼難聽,”我糾正他,“我想要誇獎,不是在讨賞。”
“打成這樣也想要誇獎嗎?”
“是以前的。”
“我肯定有表現很好的時候,”我确信,“但老師什麼也沒有說。”
“沒有。”
“有的。”
“到底想要什麼?”高橋朔吾打斷了這種無休無止的無聊讨論,“自己說出來。”
我精神起來了,“請對我說,‘你做得很好’。”
然後他就真的說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聽完這個答案嗤笑了一聲,語氣也有些意味深長,但這麼好說話的高橋老師千載難逢!
我眼前一亮,“那,再當着永見老頭的面把我舉起來,對所有人宣布,‘往後的日子裡,他将接受榮耀,他将成為獅子王’!”
高橋朔吾:“……”
這次他轉身就走,隻留給我一個揚起的風衣衣擺,态度冷漠。
我曾經認真地思考過,怎麼才能成為新王。
一般來說,不論在漫畫還是小說中,繼承人之争最重要的不是打壓對手,而是赢得首領的心——比如向他表現出‘我沒有野心,但我是真的關心你’,這樣疑心病十足的老首領反而會願意傳位。
王道番是這樣的,比起能力,大家更看重‘心’的赤誠,用心打動夥伴和敵人,然後就可以自然而然繼位了,至于禦人和戰鬥以外的專業能力……不在考量範圍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