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取了徽章内‘接下來藏好,保護自己’的建議,但沒完全聽取,桌下冒頭,眼疾手快砸出花瓶的工藤新一,被工藤夫婦重新抱到餐桌下。
另一邊,同樣是槍響瞬間,離得最近的水無憐奈暴起,撲向旁邊的酒井祐直。
在劫持事件前五分鐘,她接到了命令,于是不動聲色地跟在這個男人身側。
那時她就思考過如何不在衆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特殊,又能完成任務,很快想通。
這種混亂的場面中,每個人都在躲避槍/擊,不會有人的眼睛能像攝影機一樣記錄每幀細節,把她動手的時機、敏捷的身手還有使用的招式都記錄得一清二楚。
她大可聲稱自己是先看到了對方拿出引/爆器,因為害怕而與其搏鬥。
然而,隻是幾分鐘而已,剛接到任務時的冷靜就必須極其努力才能維持。
她的位置已經接近拐角,看不到另一個盡頭的露台内發生了什麼,隻隐約聽見一聲槍響,随後靠近露台那邊的人不受控制發出尖叫。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不久之前,明似乎追着女明星莎朗.溫亞德去了露台……他們中有一個被槍/擊了嗎?
這種隐約的不安,随着隻有莎朗.溫亞德一人被帶回廳内時,達到了頂峰,近乎無法克制地指尖發冷。
不,莎朗身上沒有血迹,明和她談話時不會離得太遠,如果被射/擊的是他,沒有大片濺射是不正常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
無論如何焦急,都必須壓制在心底,但她同樣處于歹徒的看守下,無法移動,更别提去探究原委,空想在此時是緻命的。她必須控制情緒,忍耐着猜測,逼迫自己将注意力全部放回任務目标身上。
不止是任務,也是她自己的心,如果本能阻止引/爆卻因為錯神而失誤……到了地獄也無顔面見死去的人們。
時間回退,才谷酒店對岸。
槍響的瞬間,正要下命令的銀發男人立即反應過來,宴會廳内有人給警方傳遞了消息,内應的存在因此被發現。
SAT的狙/擊手對七人同時發動襲擊,針對内應的第一發沒能命中,第二發尚未射出,那兩個外圍成員就誤以為是組織開始行動,即刻攻擊内應,堪稱迅速優秀地完成制止引/爆的任務。
不出意料,失去引/爆器的威脅,那些人在SAT的狙/擊支援班圍攻下,根本不堪一擊。
組織的任務至此也完美完成——借刀威脅了自以為可以脫離控制的‘大人物’,卻沒有實際将他從位置上拉下。
然而,計劃被打亂的惱火如同火星落在幹燥的草地,灼燒一片,隻是這種程度根本不足以影響理智,但不代表這種情緒消弭無形。
“即刻撤退。”
銀發男人的語氣低沉平靜,調整倍鏡的動作卻沒有任何停頓,身體依舊維持着準備射/擊的姿勢。
陰影中的面容模糊,隻有立體的輪廓,看不清神色。
窗台外一陣寒風成流湧入,将他半長的劉海吹起些許,銀色發絲間隐約露出的綠瞳冷冷注視着瞄準鏡,逸散出無法忽視的殺意。
37層,水晶宴會廳。
明顯具有領頭地位、負責與談判專家對話的持/槍男人,反應明顯快于其他同夥,意識到關鍵所在。
槍擊聲響起時,他幸運沒被命中,立刻蹲下,借着餐桌的遮擋迅速移動,向酒井直祐的方向而去,擡槍對準了正與後者纏鬥的年輕女人。
但這個女人明顯不簡單,和酒井搏鬥時始終貼身,兩人打鬥中靠得很近,他一時無法瞄準,用槍很容易誤傷酒井——
但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也不必在意這種事,反正他們本來就沒打算活着離開,幹脆亂槍将兩個人都殺掉……先拿到起/爆器要緊!
男人舉槍,正要扣下扳機,目光陡然注意到身前拉長的、舉着凳子,身形苗條修長的女人陰影,迅速滾到一旁,但卻被突然冒出的矮小身影,以全力一擊的鞭腿狠狠砸在肩膀。
槍一下落地,他連哼都沒哼一聲,忍耐着劇痛左手撿起槍,面目猙獰,“礙事的——”
“砰!”
傷痕累累、四處破碎的落地窗再次灌入疾風,兩枚高速旋轉的子/彈以難以直視的速度射入,分别穿過頭顱和胸口。
大片血迹噴灑在地,高大的身體向前墜落,先是膝蓋落地,發出巨大的聲響,随後整個人栽倒,瞪大雙眼,臉上依然維持着原先憤怒的表情。
妃英理放下手中重物,仿佛連四肢的力道也減弱不少,她喘/息着,仍然敏捷地将旁邊的女兒抱在懷裡,躲回桌布下。
女孩環抱着她,将臉貼在她脖頸,輕聲安慰,“沒事了,媽媽。”
将在未來一年都将反複被報紙提起,被劫持人數高達兩百餘名、其中包含不少政商名流的水晶宴會廳劫持案,在某一刻終結。
七名歹徒全部被擊斃,驚心動魄的狙/擊戰,以及挺身而出的勇敢市民和歹徒的搏鬥,從第一聲槍響起,正式對決歹徒的戰鬥結束得極快,僅有十數人因為慌亂中亂跑被流/彈誤傷。
“傷得最重的可能就是你了。”
片山魁馬打量青年。
隻能用一片狼藉來形容,這個人近乎半身浴血地從酒店大門走出,照明燈下亮起時,他也驚了片刻,這是殊死搏鬥逃出來的吧。
作為唯一從劫持現場離開的人,又和場内的人保持通訊,加上個人的堅持,這家夥硬是在指揮班待到危機解除,像半個編外人員。
堪稱争分奪秒的十分鐘裡,不止指揮官無暇顧及儀容,這個人也是,半張臉可怖的猩紅血迹已經幹涸,在一片嚴實的行動服中,他撕裂的染血襯衣、亂七八糟的綁布格外醒目。
“現在可以跟着救護車走了吧?”片山的目光停在他肩頭,“雖然緊急止血了,但子/彈擦傷和骨折也不是能瞬間愈合的傷勢。”
“再等一下。”
青年的視線落在還在擔架上等待的一張張面孔。
“麻煩了。”
“什麼……喂?”
片山魁馬瞳孔一縮,接住了驟然倒下的青年,剛環住就意識到了不對勁,連忙換了個不會壓到肋骨的姿勢,随即臉色一變,半跪,将人輕輕平放到膝上。
“一個人單挑了五個嗎,到處都是傷……”
所以之前根本就是靠着意志力強撐……現在到極限了啊。
他正在感歎,就見懷中人的眼睛突然睜開,平靜地開始聊天,“好像沒暈,可能是缺血。”
“吓我一跳…”
“這種時候該暈掉嗎?”青年思考,“一般都是要的吧,再次醒來就是在病房裡,被握着手說是笨蛋。”
“你的手都這樣了還是不要握了吧……所以到底是怎麼傷成這樣的?”
“從37層掉到了32層。”
“……沒死真是奇迹啊。”片山魁馬感歎,“幸運得驚人。”
“因為有兩位神明保佑着。”
酒店大門傳來壓抑的痛哭聲,逐漸放大。
終于重獲自由的‘人質’坐着電梯陸續走出酒店,臉上呈現出恍惚與呆滞。
“請幫忙擋一下,片山指揮。”
“沒問題。”
片山魁馬平穩地換了個方向,用自己被厚重防刺背心和作戰服包裹的身體擋住懷中人大半上身。
“你是不想示弱的硬漢型啊。”
“是嗎?”
仰躺在他膝上的青年的視線似乎落在夜空,藍瞳緩慢地失焦,聲音漸輕,“我隻是覺得,明知對方有危險、會受傷,不能靠近,也不能插手的感覺很糟糕……”
會為此難過的話,還是不要看見吧。
“……這次是缺血嗎?”
沒應答,看來不是。
一輛又一輛…總算輪到了這個倔強地要等其他人先上救護車的家夥。
片山魁馬将他輕輕放到擔架上,目送車輛遠去。
他忽然很好奇對方昏迷前在看什麼,摘下沉重的頭盔,被壓了許久的黑發呼啦散開,仰頭望天。
“……原來在看星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