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月明不會知道他在想什麼,可在她看來這樣的希普林多少有些可怕,尤其是讓她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憶,那個在車上的夜晚,仍然令她膽戰心驚。
也許在外人看來,這位德國來的軍官是個少有的好脾氣溫和派,可隻有邱月明知道,他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而那一面則是一個魔鬼。
諾伯手中的力氣加劇,終于弄疼了姑娘的肩膀,邱月明吃痛出聲,那聲音瞬間打破了他對她所有惡的揣測,最終他放棄了質問。
失落地走進了盥洗室,用冷水抹了把臉,然後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自嘲的笑了。
當他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對邱月明下定了一個決心:“準備一下,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去參加法國領事多米尼克先生的宴會。”
“啊?多……多米尼克先生?”
這真是一個遙遠又熟悉的名字。
兩年不見,多米尼克先生雖已年過半百,但法國人該有的風情與浪漫,在他的身上還是一點未消。
他見到了在酒會中的邱月明,雖然這個女孩曾經對他爽約了,可當他再次見到那張迷人的臉蛋時,仍然情不自禁地想與她靠近,這又也許源自于法國人的多情。所以他很快就把那些不愉快給抛在了腦海,提起一杯酒向她走去。
“邱小姐,好久不見了。”多米尼克提起她的手,格外紳士的親吻了上去。
“多米尼克先生?”邱月明有些驚訝,她已經很努力在人群裡隐藏自己了,就是為了避免和這個法國老頭碰面,可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我仍然記得上次見到您的時候那美麗的模樣,沒想到過了這麼久,邱小姐,您還是一點都沒變,仍然讓我心醉。”法國人說起情話來一套一套的,邱月明想不出更好的話來應付他,隻能尴尬陪笑。
“我們很久沒跳舞了,我可以請邱小姐跳個舞嗎?”多米尼克問道。
邱月明沒有答應,她總是不時地在人群中張望尋找諾伯的身影。因為他說他有點事情要處理,很快就會回來,所以她安安靜靜地在等他,并且她不想再惹出任何讓他不快的事情了。
“邱小姐?”多米尼克在問她。
“啊?我……我……”
遲遲沒有得到回複的多米尼克也不急,他放下酒杯,主動牽起她的手來到舞池中,邱月明很想拒絕,她焦急地等待着諾伯的回來,可是宴會中毫無人影。
她隻得勉強地陪着多米尼克跳起了舞,可是跳完一曲後,多米尼克仍然意猶未盡,拉着她再跳了第二曲,随後,他們又跳起了探戈,這是一種男女肢體會親密接觸的舞蹈。
邱月明多次想從多米尼克的掌中拽出手,可無奈對方牢牢地握住了她,讓她逃無可逃。
她欲哭無淚,隻希望待會諾伯回來的時候,這一切已經結束了,然後她還是那個乖乖的安靜的邱小姐。
然而,當畫面落在不遠處燈光暗淡的吸煙區一角,那個男人的眼中時,他沉沉地吐了口煙。
弗裡茨掃了眼地面一堆的煙頭,在他的印象裡,希普林可不是一個煙瘾重度者。
“我以為你不會這麼做的,但現在看來,你還是一名合格的帝國軍人。”弗裡茨說。
諾伯沒有看他,隻是将手頭的最後一支煙燃盡踩滅,然後歎出一口氣道:“她欺騙了我。”
弗裡茨絲毫不以為然,他輕飄飄地道:“早就和你說過,不要相信這些黃皮女人。你看吧。再說了,和一個妓/女談感情,這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和妓/女談感情?她曾經的前男友也說過,包括連邱月明自己都是這麼和他說的。是他太天真,從來不相信,現在,他終于讓自己變成了一個笑話。
弗裡茨過來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既然決定了的事情,就不要後悔。等過了今晚,你還是回德國吧,回到國防軍裡去,你不适合留在中國。”
他看了眼弗裡茨,沒有立刻就答應,那雙碧色的瞳孔裡一時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會兒,他隻是輕輕地說道:“我知道了。”
在舞曲終了後,邱月明又陪多米尼克喝了好幾杯酒,縱然她曾經在百樂門裡練過一些,但也架不住多米尼克一個勁的灌。
而這所導緻的後果,就是她趴在了盥洗室的水池上一個勁的吐。
多米尼克站在她的身旁,親密的拍着她的背,并且拿出了幹淨的手絹遞給她。
“親愛的,你這樣的酒量可不行。”多米尼克帶着笑的聲音傳來。
邱月明此時已經有些渾噩,她晃了晃腦袋努力使自己清醒,然後問道:“這是哪裡?”
“這是盥洗室。不過我想你現在需要休息了。”
休息?是的是的,她現在隻覺得腦子裡一團漿糊,天旋地轉,她确實需要休息了。
于是她點了點頭,多米尼克見狀更高興了,他道:“親愛的,我去将晚會提前結束,你先回去等我。”
回去?回哪裡?
邱月明迷惑的望着面前人的臉,但可惜的是她的眼皮正上下打架,讓她困倦的怎麼都看不清面前男人的臉。
于是,多米尼克讓人扶着邱月明先回房間。
走在過道的時候,身旁的侍應生生怕記錯了法國人的話,嘴裡不停重複着304,304。
于是,邱月明也跟着他含糊地念起304号房。
直到他們走到門口,侍應生把她送入房内,就要鎖上門時,他的腦後感覺被人狠狠的打了一下,倒地暈厥。
諾伯來到了房間内,他帶走了邱月明,可邱月明仍然跌跌撞撞的沒有清醒過來,嘴裡不停念叨着304,304,甚至她的口中還質問起這個帶她離開的男人是誰。
“行了!閉嘴吧!忘記那狗屁的304!”回到酒店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這個醉醺醺的女孩扔在了床上。
并且按住了她的雙手,以俯視的姿态看着她。
邱月明果然被憤怒的一聲驚得去了大半醉意。
此刻她正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這個制住她雙手,在她上方的男人。
“上校先生。”她軟軟地念出。
看來她還記得他們當初的樣子,這不由讓諾伯原本堅硬的态度又松懈了下來。
“怎麼了?”
怎麼了?她似乎還沒有從醉意中完全清醒。
可是他該告訴她嗎?告訴她她今天背叛了他,欺騙了他,戲弄了他們的感情,所以他才想報複她,把她丢給多米尼克那個老混蛋。
可是他還是後悔了?後悔地沖過去把她帶了回來,後悔讓她一個人去面對多米尼克惡心的挑逗。
希普林活在矛盾中,掙紮中,他頭一回發現他正在偏離與祖國與人民相一緻的方向,他就像一輛脫了軌的火車,即将往相反的方向撞去,頭破血流卻無可回頭。
這一切究其原因隻是因為他無可救藥地愛着她,愛着這個東方女人。
他絕望了……
姑娘見面前的男人并沒有進一步動作,于是被抓住的手腕開始不安分地動着,可她不知道,在距離她的手,又或許是距離他的手不到十公分的枕頭底下,正藏着一把冰冷的手/槍。
希普林想弗裡茨此刻一定在埋怨他了,羅賓和他曾經的夥伴們一定在嘲笑他了,也許還有他的家人,他的媽媽一直就不看好他,也許她是對的,現在他就和他那糟糕的生父一樣糟糕透頂了。
所有人都對他很失望。
他也許該做點什麼,來結束這一切。他的目光開始上移,最終落到了枕頭邊上,那個距離十公分的地方。
其實很快的,隻要一下,一切都能結束。他再也不用如此矛盾痛苦,看着昔日的同伴為祖國而戰,而他卻每夜在此飽受良心的譴責。
是的,應該會很快。
于是他逐漸松開了對邱月明的鉗制,他的手移到了枕頭下,可就在他已經準備好一切時,身下的姑娘卻突然拉住了他。
“你想和我睡覺嗎?”
“你想和我睡覺嗎?”她再一次問了一遍,大大的眼睛扇動着長睫迷茫地看着他。
盡管她吐字清晰,可臉頰的紅暈和周身的酒氣還是讓人意識到她并沒有完全清醒。
瞧,她又來了,她每次都用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表情去蠱惑他,引誘他。她簡直就是披着天使羽翼的撒旦,是讓人堕落的罪魁禍首。
可他就是做不到對她狠心,哪怕他剛才已經決定了和她一起……
上帝呀,他該怎麼辦……
他無力地垂下了頭。
過了好一會兒,重新擡起頭時,看着她那雙迷蒙的眼睛說道:“脫衣服。”
邱月明愣愣地沒有反應過來。
“你該知道的,别讓我重複第二遍。”他說。
當屋内的一切濃情蜜意被點燃後,邱月明攔住了面前男人的最後一步:“等等!給我一筆錢。”
“真煩人,你非要現在說這些嗎?”
“給我一筆錢,我急需要。”
“多少?”
“嗯……”此刻渾噩的大腦已經讓她記不清杜蘭嬌欠了多少賭債,她隻是模模糊糊地記得在德華銀行裡的那筆款應該不少,于是她道:“把德華銀行的那筆錢給我。”
諾伯已經不想知道她要這麼多錢做什麼了,又或許他開始習慣這種交易的方式,他真的讨厭透了身下的這個女孩,這個可惡的小騙子。
可是他毫無辦法,他隻能再次按住她的雙手,扒了衣服,将無可奈何的憤怒以這種方式加諸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