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抗日戰争結束後,邱家兄弟姐妹齊齊搬回北平祖宅。
(不要問我為什麼男主他們沒去西伯利亞挖土豆,腦洞番,沒邏輯)
————————
大包小包丢在天井堂内,濺起一片塵土,邱如芝看了眼陳灰滿滿的祖宅,呼出一口氣:“娘的,總算是回來了,小爺我到底是熬出頭——”
一抹布丢過來,斷了邱如芝接下來的話,林晚妍在院子内打了盆清水,催促道:“快把布擠幹,去把祠堂擦了,我去做飯,再晚些 ,你二姐都該到家了。”
邱如芝不情願地丢給了一旁的邱如蘭:“聽見沒,嫂子叫你去擦祠堂呢。”
邱如蘭也不是吃素的,一抹布甩回去:“要擦你擦去,我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
“嘿,你這水不是早被姓丁的那家夥給潑回來了嗎。”
“我遲早還能再潑出去的,就不擦了。”
兄妹兩個在院子裡你推我往的,互不相讓。
另一方面,天津港的郵輪即将靠岸。
邱月明瞧了眼還悠閑翻着書的希普林先生,第一百二十回的發出了歎氣:“後天就是中國的中秋節了。”
“嗯。”還是老反應。
邱小姐覺得和他沒話說了,算了,就這樣吧。
她翻了個白眼,悶悶地轉過身回房,把門重重一合。
諾伯此刻被這響聲驚了一下,手中的書掉地,他隐約覺得自己好像得罪了她,但是因為什麼原因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隻有撿起地上的那本書繼續翻看起來,書的封面是用意大利文寫的标題,叫《吃貨中國:親戚們的人情交往小技巧》。
晚上7點,邱家的宅門叩響,邱雲青和林晚妍欣喜的互看了一眼,一定是月明回來了。
于是忙去開門,在半沉的夜色裡,除了自家妹妹外,還有一個容貌十分顯眼的男人。
邱雲青在上海見過他,如今卻一時想不起對方叫什麼,正覺尴尬時,沒想到對方先一步抓住他的手,上揚三十度角的笑容,道:“幸會幸會,邱先生,久聞大名,今天晚上天氣很好,你吃了沒?如果沒有吃,我請客。”
《吃貨中國》——人情交往小技巧1:見到中國親戚要熟絡,要熱情,要問他吃飯沒,要主動請客。
邱雲青愣住了,他過去隻聽報社的美國人講起過,德國人很注重距離社交,冷淡的很。可如今一見,怎麼有些不一樣?
邱月明也被這架勢給搞懵了,他怎麼回事?下了船怎麼變了一個人?
“呃,我,我們都還沒吃,不過,我們準備了晚餐,在等你們,正巧,你們就來了。”邱雲青大腦飛速轉了一下,化解尴尬。
而屋内,早就在桌子邊餓的饑腸辘辘的邱如蘭邱如芝兄妹倆,此刻也總算是盼來了這個洋姐夫。
剛一落座,邱如芝的筷子還沒捉起來,諾伯先邱雲青一步說道:“大家請随意,就把這裡當成家庭一樣,吃好喝好,不要客氣。”
《吃貨中國》——人情交往小技巧2:飯桌上要和睦,要對大家說随意,這是中國大家族式的習俗。
邱家一衆:額……
林晚妍在桌下踢了邱雲青一腳,埋怨道:“人家大老遠過來,你這個做哥哥的也不表示點什麼。”
邱雲青擦了把額頭的汗,嘀咕道:“我說啥呀,他都把我的話給說了。”
邱月明趕忙打圓場道:“那個,哥,晚妍姐,你們别介意,他中文理解度不高,之前雖然也在中國待過,但那會兒國軍裡有翻譯,他統共都沒接觸幾個中國人。”
“不,我都懂,真的,月,我做了準備的。”諾伯說,他誠懇又積極的用目光掃過圓桌面的每一個人,鄭重道,“你們可以放心,月和我在一起很好,我們相處和睦,家庭幸福,有吃有喝有住,最重要的是我們X生活也很美滿。”
“撲!”邱雲青一口水沒咽下去噴了出來,林婉妍趕緊替他順氣,邱如芝則笑得前仰後合,連帶着邱如蘭都埋下頭,沒耳朵聽了。
怎麼回事?他說的話很奇怪嗎?
按照書上寫的,就是這樣,中國人帶着妻子回娘家時,要充分向妻子的家人展示丈夫對妻子的好,好讓他們認為這個妻子跟着這個男人是幸福又快樂的。
他自認為把生活中的每一處幸福都說到了,是哪裡遺漏了什麼嗎?
一旁的邱小姐早羞得臉紅,捂住他的嘴道:“别說了,你今天話可真多。”
“算了,算了,先吃飯吧,你們一路而來,舟車勞頓,吃完飯趕緊歇息,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也一樣。”
林婉妍巧妙的轉移了話題,提起桌上小巧的酒壺,準備給每個人的面前滿上一杯:“戰争好不容易過去了,我們一家人還能齊聚一堂,真是不容易,不如慶祝一下這珍貴的和平。”
“Warte!”(等一下)諾伯看着面前這隻一丢丢大的小酒,有些不能理解。
他曾在國民黨中待過一段時間,很多軍官都喜歡看一本叫《水浒傳》的書,裡面贊揚了男人們之間的友誼,他們常說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是締結友誼的最快途徑。
所以,他覺得很有必要和月的這位哥哥,締結一下他們深厚的友誼。
“拿大一點的酒杯,這個,太小了。”
“你确定嗎?”邱小姐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今晚他給她的震撼加起來都超過了一年,戰後的中國是有什麼魔力嗎?怎麼一踏上這裡,他整個人都變了。
林晚妍也不确定的看了眼邱月明,要知道中國的酒可不是那些軟綿綿的啤酒,紅酒,那是與蘇聯的伏特加不相上下的烈性酒。
然而沒等兩個女人想好,邱如芝不嫌事大的,抱來了一壇子白酒,慫恿道:“姐夫,别怕,我陪你喝。”
濃烈的酒味沖刺着鼻息,面前這滿滿一碗的液體告訴他這絕對不是一般的度數,但是,諾伯看了一眼邱小姐,又看了一眼邱雲青,最終還是抱起了碗,視死如歸道:“為愛與和平幹杯!”
“诶,少……”邱雲青想勸的話都來不及說,這位洋先生就一鼓作氣的把酒當白開水似的灌了下去,當下震驚了衆人。
“姐夫,真乃英雄,來,繼續!”邱如芝繼續煽風點火,倒上第二碗,然後第三碗,最後,沒等這位洋先生再提起第四碗,整個人就已經暈乎乎的倒在了桌上。
“邱如芝!你個臭小子!”邱月明罵道。
“沒事的,姐,喝不死人的,讓他長點記性,省得下次大過節的還空手來,咱北平誰家姑爺這樣。”邱如芝這才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對此,邱雲青與林晚妍倒也不再說些什麼。
也是,妹妹都跟了他這麼久,孩子都懷了幾個,怎麼大過節的還空手回來,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他家月明,沒名沒分嘛。
晚餐沒法再繼續了,邱月明和自家大哥扶着醉倒的諾伯先回了房間。
邱雲青說:“我讓晚妍去煮點醒酒湯,待會兒你喂了他喝,等過段時間就好了。别擔心。”
邱月明點了點頭,在邱雲青出去後,又去打了盆涼水,給他擦拭着酒意泛紅的臉頰,就在這會兒,一本書從他的口袋裡掉出來。
《吃貨中國:親戚們的人情交往小技巧》?
邱小姐粗略的翻了一遍,才終于明白了讓他今晚大變樣的原因,看來在希普林先生眼裡,見大舅哥可不比見元首輕松呀。
她不免笑了一聲。
“笨蛋。”
她松了他胸前的紐扣,想要替他脫去衣服。然而在晦暗不明的屋内,他卻猛地睜開眼睛,抓住了她的手。
“你……沒喝醉?”
希普林先生向她笑着,沒有說話,桌上的煤油燈把邱小姐的臉映得像月光一樣皎潔柔美。
不對,瞧他這個樣子還是醉着的。
“松開。我去重新換一盆水,你沖一下臉,興許能清醒點。”
然而他卻沒有松開手,隻是一雙松綠色的眼眸深情的望着他。
“我馬上就來。”
“親愛的,你真漂亮。”他說。
呃……
望着他那種目光,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醉了對嗎……”邱小姐問。
諾伯将邱月明的手抓住吻過,并貼在了自己的滾燙的臉頰:“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醉了,就應該好好睡覺,什麼都别想了。”
“我覺得和你在一起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時光。”
“不壞就好。”她的手抽不出來。
“我真想每時每刻都和你在一起。”
“真感人。讓我去打盆水,我們就不分離了,行嗎?”
“不。”
話落,他吻上了那令他意亂情迷的唇。
她推拒的力量在男人的雙手間顯得那樣的微不足道,從腰肢到脊背,跌入柔軟的懷抱,他翻轉過身,将她壓入身下的被褥,帶着酒意的擁抱了她。
“阿凝,不是讓你去給姑姑送醒酒湯,你怎麼回來了?”飯桌邊,林晚妍向自己的女兒問道。
阿凝歪着小腦袋,百思不得其解的說道:“姑姑房裡的燈熄了,姑姑好像在哭。”
“哭?”林晚妍和桌邊的衆人看了一眼,邱雲青道:“這怕不是德國人撒酒瘋,動手打人了吧?”
林晚妍也一驚,诶呀,那個德國佬站起來人高馬大的,她家月明可不及他呀,不行,得去看看。
“我先去瞧瞧什麼情況。”林晚妍放下筷子道。
然而,還沒走到屋子門前,林晚妍很快便覺察出不對勁,她一時滿臉通紅,又打了轉回去。
“怎麼樣?是不是兩人打起來了?”邱雲青問。
“這,不……”
“什麼,他打我姐!不行,我這就去!”邱如芝按捺不住,立馬跳起,往屋外跑,林晚妍拉也拉不住。
“雲青,你快去讓他回來!”
“到底怎麼回事呀?”邱雲青此刻也是一臉糊塗。
然而,等衆人都趕到了院子,最終又都尴尬的離開了。
邱小姐隐約覺得外頭好似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此刻雙頰又紅又燙,憤憤錘了一拳男人:“都怪你,我要是明天見不了人,我就不活了。”
“生活如此美好,為什麼要放棄呢,親愛的,偉大的詩人蘭波說過,生活就在TMD别處。”他狠狠用力了一下。
“去你MD别處,你就是一個混蛋!”她咬緊唇,聲音在斷斷續續中,近乎哭泣的罵道。
三大碗酒下肚,還能有這樣的精力,真乃英雄!小舅哥膜拜。
大舅哥歎氣,在離開院子的途中,扶額:家風不正,家風不正!
第二天早上——
“?Guten Morgen!”(早上好)
希普林先生的心情不錯,他替林晚妍澆了花,很熱情的和每個人打了招呼,還試圖出于禮貌去親吻她們的手背,但是都被躲開了。
今天,邱家每個人的眼神看他都帶着一些古怪與逃避,好似他的身上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似的。
除了,可愛的弟弟,邱如芝,他看諾伯的眼神,帶着一種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敬佩之情。
直到吃早餐的時候,邱雲青終于發話了:“我想請問一下希普林先生,你和我家月明結婚了沒有,我是指有沒有文件?”
“我們還沒有,不過,我們這次回——”
“那就行!”邱雲青趕緊打斷了他的話,道,“既然還沒有成婚,按照我們中國人的習俗,是要有男女之防的。”
話剛落,邱如蘭就咯咯的笑了起來。
雖然邱雲青也覺得他此刻說這話有點多餘放屁,但是為了邱家的家風,哪怕僅中秋節的三天,他都得嚴格約束好弟弟妹妹。
“你們歐洲人可能不講究這些,但是在我們亞洲國家,都是很看重這件事情的,既然你來到了我們的國家,那麼是否應該遵循我們的習俗,我是說分居比較合适。”
啊?
諾伯的嘴巴張的大大的,剛剝的雞蛋還沒有來得及塞進去,他就愣住了。
另一邊,邱小姐的臉已經紅得可以刷火鍋了,她現在可以百分百的确定,昨天晚上東窗事發了。
可是她明明已經很努力的捂住嘴巴控制自己了,還……
都怪他,那麼用力做什麼。她不解氣又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諾伯一腳。
這一腳踹過後,希普林先生仿佛瞬間開悟了,他立馬嚴肅道:“這件事情我反對,月也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