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天黃沙的冥界中,有一條清澈河流穿過,名叫忘川河。與忘川河犬牙交錯的,是黃泉路。忘川河與黃泉路的交界處,有一座彎弓狀橋梁騰空飛起,煙波浩渺,蜿蜒的廊橋上是一幢宏偉壯觀的閣樓式建築,那裡就是鬼魂飲用孟婆湯的地方。
孟婆湯的創始人會不定時造訪這裡。
“孟婆,孟總。”秋杪谄媚地笑着,像變戲法一樣掏出一疊卷宗,“您看看,這都是生态司的卷宗,上面記了我在恕池的事。”
孟總掌管着冥界最為經久不衰的生意:孟婆湯。憑借這種靈類改進過的強力失憶湯藥,孟婆跻身冥界首富榜前三名,同時她大力投資冥界的旅遊産業,因而和生态司的魂官頗有些交情。
隻見孟婆戴上眼鏡,草草浏覽一遍秋杪遞過來的卷宗,又不耐煩地扔了回去,“我跟你說過,遊艇不在我這兒。”
秋杪扒住桌角,極力解釋,生怕又被趕出門,“當初我和祝問彌掉進恕池,破壞了恕池的生态環境,所以生态司要處罰我。我又沒有錢,隻能把遊艇先抵押給你。這都是咱們的私下交易,卷宗上不會寫的,但是孟總您肯定記得,對吧?”
恕池亡靈蠶食欲望,恰好祝問彌就是最純潔的人,她的跌入,一不小心淨化了恕池裡的欲望,搞得亡靈們的生存資源銳減,紛紛開出透明花,從而吸引更多帶着欲望的魂魄來到恕池。恕池内的透明花泛濫成災,生态司頭痛不已,處理透明花又要耗費巨資,這才狠狠處罰了秋杪。
秋杪低聲下氣地請求,“現在我攢夠了錢,想贖回遊艇,您就高擡貴手,别漲價行嗎?”
孟婆歎氣,把眼鏡遞給秋杪,語重心長地說:“不是漲價的問題。我這裡根本就沒有你的遊艇,聽明白了嗎?”
秋杪把眼鏡在眼前比劃了一下,視力絲毫沒有變清晰;原來這是老花鏡。聽到孟婆的反複拒絕,秋杪逐漸失去耐心,口不擇言起來,“孟總,你就是個賣藥的二手商販,咋這麼豪橫,敢私吞别人的财産。”
見事情沒有回旋的餘地,秋杪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隻聽到孟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是個本分的商人,你罵我幹啥。沒事趕緊走,别擋道!後面還有好多魂官來進貨呢。”
就在推開孟婆辦公室大門的瞬間,秋杪收起嗔怒的姿态,表情恢複自然。它并非真的氣急敗壞。最近反反複複來找孟婆,隻是為了确定一件事。
近日,秋杪睡得不踏實,總是會夢到自己和祝問彌在碧落黃泉中漂流,在夢中,它多次想要挽救祝問彌的性命,然而無論如何都沒能阻止命運的推進。
每當它從夢中驚醒,身邊就會發生微小的變化,就比如秋杪手臂和胸口上突如其來的六角星傷疤——秋杪記得很清晰,意外發生當天,恕池上根本就沒有出現冰波,祝問彌隻是在伸手觸摸透明花的刹那被惡鬼纏身從而墜落恕池的。
“難道,這些不是夢?”
為了驗證這個猜測,秋杪決定找孟婆贖回自己的遊艇。在秋杪的記憶中,祝問彌墜亡事件發生時,遊艇就完好無損地停泊在恕池河面,後來經由冥界專業魂官駕駛回忘川河幹流,不久又因為還債而抵押給孟婆,多年來秋杪再也沒有坐過船。
可是就如孟婆所言,現在孟婆那裡根本就沒有遊艇。并且,當年和孟婆私下簽訂的合約也消失不見,種種迹象都讓秋杪懷疑:這些夢境,确實真實發生過,冰波的确刺穿了身體,遊艇也掉落恕池懸崖摔成碎片。
“或許這就是我的靈力所在呢?隻是現在能力不夠強,無法做出足以決定生死的改變。”秋杪這樣暗示自己。
秋杪加快步伐,如往常一樣,前往等候大廳尋找工作的機會,可惜沒有感興趣的案子。石又開始閉關鍛造鏡子,涓埃還在刻意疏遠,冷戰的結束遙遙無期,秋杪深感無趣,隻好回家飲茶消遣。
“呦,好久不見。”看到等候在家門口的人,秋杪眉飛色舞起來。
從見面開始,犀照沉默着走進去,自覺地騰出一把沒有雜物的空椅子坐下,等待許久,才從秋杪手中接過來彼岸花嫩芽沏出的花茶。
“有什麼新案子嗎?”秋杪停頓了一下,挑逗着她,“還是,終于把你自己的案子帶過來了?”
犀照抿了抿嘴,正是秋杪想要看到的吃癟的樣子,“你好歹讓我自己說。這樣我多沒面子,都被你看穿了。”
“自從你來到冥界,我就沒睡過一天好覺,真謝謝你啊。”對于夜間多夢的現象,秋杪早已暗中進行調查,“既然你已經看遍了我的記憶,那我調查調查你,也不算很過分吧。或許,你聽過一個故事嗎?”
秋杪娓娓道來:
很久以前,一個女人右手牽着小兒子散步,大女兒在左邊并排走着,邊走邊聊天。
男孩想要養一隻小兔子。
女人首先是拒絕。
女孩說她喜歡小狗。
無人回應。
男孩的聲音大了起來,“不要小狗,我喜歡小兔子,小兔子最可愛。”
女孩聲音很小,“小狗也很可愛啊。”
女人有些贊同小兒子,“是呀,小兔子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