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溪知道時台卿可以輕松讓嘴角的破口愈合,也不知道是出于哪門子的私心,時台卿沒有那麼做。
嘴角的一個破口而已,陶溪原本是不想注意的,老看人家嘴角多不禮貌!可惜眼睛裡就像長了塊磁吸似的磁鐵,就那麼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嘴角。
時台卿拇指抿過嘴角,嘴角沾了點笑:“給個兔子啃的,啃完了不夠,還得欣賞欣賞。”
陶溪本來就沒睡醒,又被時台卿一句“你不會現在才喜歡我吧”,炸得暈頭轉向,慌裡慌張的,眼神不知道往哪擺,這會兒又錯開看門口方向了:“……我出去跟他們說一聲我還活着……你!”
時台卿按住陶溪的頭,單手捏起下巴湊了上去。
——那架勢就是要繼續親他!吓得陶溪一個激靈,猛往後掙。
反應要比下意識慢上半拍,陶溪跟祖墳冒煙要非禮他似的,往後狂退,一下子摔下了床,身體懸空,然後就摔了個四仰八叉。
“咳咳咳咳!”
一口氣沒上來,還給他摔嗆着了。
他倆現在是個什麼狀态?
陶溪摔地上了之後才摔明白。
殿下,季朝早亡啦。
他倆不過是曆史上的一對bug,有幸于兩千年後重逢。
“咳咳……咳咳咳咳!”陶溪有些狼狽地從地上坐起來,耳廓微紅,頂着時台卿好整以暇的目光,硬着頭皮,眼神晦暗不明,跟床上的人用目光交流了好半晌。
“我不是第一天知道我長得好看,”時台卿屈起一條腿,雙臂放松地搭在膝蓋上,眼底的笑意隐隐約約帶了些輕佻的味道,“小時候第一次見我,也沒見你這麼看過我。”
“……殿下,”陶溪有點恍惚,他看不分明,覺得這樣的神情很久沒有在這個人身上遇見了,陶溪聽見自己的嘴一張一合,“别的也不提了,咱們能把嘴角治治嗎?”
“不想治。有痛覺、出點血是好事,這是我這個人還存在的證明,”時台卿笑道,“免得你一會兒要疑神疑鬼。”
陶溪“啊”了一聲,沒明白。
時台卿見他還有點呆,清了清嗓子,學着陶溪的語氣道:“‘你是不是個幽靈二殿下?’‘二殿下竟然還活着?真的假的’。”
嘴角那一點點血紅,因為說話的牽動顯得格外明顯。
陶溪:?
陶溪倏爾頓住了。
時台卿隻是跟他開了句玩笑,有心人聽無心之語,一下子就起了嚴肅的念頭。
陶溪翻出手機看了一眼年份。
時間沒有錯,是現代。
他的目光漸漸聚焦,眼前時台卿的人臉清晰極了,寬松柔軟的家居服,沒有豎起的長發披散在身後,整個人放松又自如。
一種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的安全感,這是時台卿從他小時候開始,遇到每一件事,一點一點積累出來的印象……再厲害的相機也拍不出來陶溪眼裡的時台卿。
那麼,時台卿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陶溪從地上站起來,抻了抻衣角:“你說的對,我現在也覺得你還是咬的出口子比較好。”
他坐回床上,真的拿起時台卿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脈搏。
有跳動,是活人。
掌心常年練劍磨出的繭子還與夢境裡一般無二,就像是一個白馬王子從大夢裡一步邁出,穿越到現代裡一樣,陶溪一下子就冷靜了。
……對啊,這個人是怎麼活下來的?
陶溪赫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現存的史書典籍裡,季王朝根本不存在一個叫做時台卿的二皇子。
“這輩子第一次見到你,你從後山救下爺爺,穿的是春日大祭的禮服,”陶溪低着腦袋,有一下沒一下捏着時台卿的手,“……禁術觸發的那天,你正好去了禮部,為的就是試穿春日大祭禮服一事。”
“啧。”陶溪煩躁地偏了偏頭。
禁術、禁術、還是禁術!
禁術這個話題,重新被搬到了桌面上。
早在千年之前,關于禁術具體是個什麼東西,兩個人就專門讨論過。
“我當年認為世界上沒有禁術,那隻是領導層用來唬人的小把戲,是我揣度錯了,”陶溪道,“不過殿下,看起來你也沒猜對。”
時台卿當年認為禁術真的是用來約束司祚的,現在看來……
“看起來你有很多問題,”時台卿另一隻手打了個響指,陶溪立馬就感覺到了細微的變化。
陶溪也說不明白道理是什麼,但他偏偏就能知道時台卿封鎖了這個空間之外的時間。
現在這片天地間,隻有這個房間的時間正在流動。
陶溪緩緩眨了一下眼,這種能力隻有他上輩子才有,看起來随着記憶的複蘇,那些練了半輩子的本事也回來了。
“想問什麼?”時台卿挂着他标志性的表情,一副任君發問的樣。
“交代一下吧,二殿下,”陶溪道,“晚點再追究你是怎麼活了這麼多年的,現在有更要緊的問題——禁術究竟是什麼?”
禁術的具體内容,放在當年就沒有人知道。
兩千年之前,皇帝老爹給關時台卿的小黑屋不是普通的屋子,那可是全季朝典藏最豐富的藏書樓。
如果禁術會有記載,那隻可能會存放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