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的手腕有些顫抖,她眉頭一皺,猛地一劈,鋒利的靈光從她的脖頸中劃過,劃出一條細細的血線,獨眼怪物的面上流露出幾分驚愕之色,不過多時,腦袋就咕噜噜滾了下去。
“垃圾東西,管的真寬。”
方野冷笑,笑過之後,臉上才露出幾分迷茫恍惚。
這怪物雖然讨人嫌,但方野也在它的話中意識到,她好像在逐漸忘記自己的來處。
方野記得很清楚,她是被擇風帶到了修真界,從此遠離人煙,一心隻修道。擇風是個擁有自我意識的靈劍,在她最迷茫不安的初期,是幾乎師長一般的存在,她拼命修煉,恨不得将每一天都掰成一年來用,隻是越修煉,擇風的意識就越微弱。
到方野飛升之際,擇風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回應她了。
百年前……百年前……更久以前,她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經曆了什麼?
方野驚慌地意識到,她好像想不起那時的事了。她隻依稀記得自己應該是某個國家的子民,後來發生戰亂,國家覆滅,不對,應該是……她的家覆滅了。
方野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頭疼欲裂,她來到這個世界多久了?千年嗎?
百年……還是千年?
不對,她怎麼能這麼輕易就被外人的話語影響!
“想讓我被你的話帶偏,休想。”方野微微冷笑,她猜測對方應該是希望她懷疑,自己就是那個鬧了妙妙婚禮的姑娘,但她清楚自己沒有姐妹,何況她現在得到的信息都是通過别人的口,誰知道真相會扭曲成什麼樣。
殺了獨眼,世界立刻就開始動搖坍塌,劇烈的顫動讓方野站都站不穩,她心知可能是幻境重塑,也可能是更強大的敵人等着自己,趕忙調整内息,迎接接下來的沖擊。
果然,幾息之間,她就覺得自己的靈力越縮越緊,經脈感到刺痛,丹田裡的靈力幾乎微不可見,于是方野明白,這是強大的敵人在試圖再次想要打壓她。
為什麼不直接動手?
它在顧及着什麼?
方野沉思許久,靈光一閃,想起自己一直沒有感應到的擇風。
是不是因為擇風的震懾?
但是,連她都已經被限制了靈力,擇風會有這個影響力嗎?
方野不知道。
她再一次從原來的樣子房間中醒來,這一次的環境正常了許多,她伸手去摸簾子,沒有火燎過的痕迹,也沒有拍一下染一手的黑灰,再檢查衣服,也是正常。
方野挑眉,不明白這怪物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她懶得再小心摸索,無論如何,以找到擇風為主要目的。
方野翻身下床,腳腕上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禁锢感,再一用力,劇痛襲遍全身,腿一軟險些跪了。
方野愕然,再次檢查了一番,黑着臉沉默了。
她受到了太強的限制,靈力又再次削弱了大半,這一回恐怕要更加小心。
正想着,房門突然被推開,小花在門口蹦蹦跳跳:“阿姐,阿姐,妙妙姐姐過幾日就要出嫁了,我們一起去看啊!”
方野回頭看她,發現她也正常了許多,臉頰圓潤不少,穿着幹淨的白色短裙,在橙黃色的光線下無比柔和明亮。
方野靜靜注視着她,“你不記得。”
小花迷茫道:“什麼不記得啊,姐姐。”
方野搖頭:“算了,沒什麼。”
她注意到小花沒有被限制,但之前的相處中,小花明顯也是被綁了細線的,行走之間處處受限,俨然一副木頭傀儡的模樣。
她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橫豎都是見招拆招。
“妙妙嗎?正好,我也想見她。”
方野笑了下,扶着床沿站起來,小步走到門前,小花不解地在她身邊打轉:“怪了,阿姐,你平日裡爬樹下河比誰都強,村子裡的男孩子都不如你,怎麼如今卻……”
“累的。”方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敷衍幾句,終于适應了這個步子。
她更喜歡大步走,無法适應新的節奏,一不留神就被勒得刺痛,方野被這手段惡心得臉色發青,恨不得現在就沖到那怪物面前打個痛快。
她走出院子,忽然聽到一聲溫柔的呼喚:“小野,去找你妙妙姐啊?”
方野猛地回頭,隻見一個眉目秀麗的婦人抱着洗衣盆,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早去早回,不許打鬧,誤了你姐姐的好日子,唯你是問。”
這是那個木偶人?
方野更加警惕,木着臉應了一聲,小花則用力沖母親揮了揮手,抓起方野就要往外跑。
方野趕緊甩開,小花也不介意,笑嘻嘻地圍在她身邊打轉。
方野走出去,發現連村子的環境都清新了不少,綠樹成蔭,小路平坦,倒真像是“人”在生活的地方。
她對那段莫名的記憶有些猶豫,但看着看似蹦蹦跳跳無憂無慮的小花,又不免懷疑,自己此時面對的妙妙,還是之前的那個嗎?
懷着這樣的糾結,兩人來到了一間低矮的茅草屋。
方野記憶裡還算寬敞的宅院是妙妙夫家的院子,妙妙自己的處境不算太好,然而即便過幾天就要嫁人了,她的茅草屋依舊清冷。
小花一推門就撲了進來:“妙妙姐姐!”
僅有一張石床,一個小椅子的空間裡,妙妙提了一桶水,方野眼疾手快揪住小花的後衣領将她提回來,問:“妙妙,你還好嗎?”
妙妙愣了好一會,将水桶放下,猶豫片刻道:“方野。”
她一開口,方野就意識到,對方是有之前的記憶的。
她不知道是該提起警惕,還是要松口氣,不尴不尬地笑了下,扭頭對小花叮囑道:“你先出去玩,我和你妙妙姐姐有話要說。”
小花倒是聽話,乖巧點頭,晃晃小手:“那你快點叫我奧。”
方野冷眼看着她的背影,沒有接話,妙妙就在一旁道:“别看了,她不是裝的。”
方野一頓,“你怎麼知道?”
妙妙輕聲道:“那東西,并不能一手遮天。不然,你回來的第一時間,就已經被絞殺了。它一次殺不了你,也不能全部控制我們。要壓制你,就不得不先放松對我們的壓制。”
方野乍一聽這個理由還挺合理:“說說你那邊的故事,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