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車順着軌道驟然直下,巨大的失重感讓尖叫聲四起。
而朗陳南的大腦在失重感誕生的瞬間,猛地進入了宕機的狀态,甚至連尖叫都忘記了。
他的反常,是因為高度的具象化,也是因為那手背上無法忽視的柔軟。
陸铮的微涼的指尖因為一車人的下滑,緊緊地扣在了他手下的黑色扶手上。
在機緣巧合之下,兩人十指相扣。
小車“轟”的一聲,砸入了水面,濺起了巨大的白色水浪。
失重感消失,心跳聲漸趨平靜,小車駛入人工湖中,身後是其他人“劫後餘生”的歡笑聲。
朗陳南緩了好一會兒,平複了心跳後才扭頭去看身邊的陸铮,意料之中地對上了她的目光。
兩人的手還短暫地交疊在一處,但誰都沒有選擇先撤開手。
就在小車緩緩地從兩座假山中駛出,耳邊突然響起了不知是誰的喊聲,“雨衣穿好了哦!”
下一秒,沉重的水彈在一聲又一聲模拟的爆破聲中劃過半空,準确無誤地砸向了小車中的遊客。
那剛剛消失的尖叫聲,再度響起。
陸铮與朗陳南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收回了放在欄杆上的手,揪着雨衣的帽子就往腦袋上蓋。
鋪天蓋地的水彈,就像驟降的暴雨,竟比剛才小車與水面碰撞産生的浪花還要大——
陸铮貓着腰,雙手揪着雨衣帽子旁的松緊帶,就開始躲水彈。
冰涼的液體順着袖子口流進了手臂中,但她根本無心關心此刻究竟有多冷。
随着小車駛向了回程的軌道,水彈攻擊也終于結束。
陸铮悄咪咪地直起腰,摘下了頭上的雨帽。
雖說雨帽起到了一定的防護作用,但是也架不住前後兩撥水浪的攻擊。
陸铮的劉海以及靠近臉部位的頭發大部分全都濕了,她擡手理了理擋住視線的目光,下意識地去看身邊的朗陳南。
同樣,就坐在她旁邊的朗陳南也一樣的狼狽。
他的臉上、頭發也全都濕了,甚至因為毛衣的領口有些高,連帶着毛衣都濕了。
對上了陸铮的目光,朗陳南輕笑道,“說好了保護我呢?”
他擡手将擋住視線的劉海捋到了腦後,“是誰剛才在水彈攻擊的時候,貓着腰往我這邊躲的?”
“這不是你坐的位置靠邊,可以少挨一點兒水嘛。”
陸铮嘿嘿一笑,“不過好像也沒少多少哈。”
聞言,朗陳南笑着白了陸铮一眼,“你還好意思說……”
嘴上的責怪,眼底卻是化不開的笑意。
那三年前稍有萌芽的情感,好像在無形的相處之間壯大了。
烘幹機前。
朗陳南終于知道,為什麼這個遊樂場敢在大冬天的時候開放水上樂園了。
憑的就是有錢,有底氣。
此時,他和陸铮兩人,一人占據了一個出口處的烘幹機。
烘幹機吹出的熱風四面八方地朝他湧來,讓身上那些粘糊的潮濕有所散去。
但不知道為什麼,朗陳南總覺得自己後背涼涼的。
他轉了個身,将整個後背交給了正在嗚嗚出熱風的烘幹機。
寒冷的冬日,暖風陣陣的烘幹機,讓朗陳南的大腦陷入了片刻的宕機狀态。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手臂被戳了戳。
微小的動靜,拉回了他的注意力,隻見陸铮站在低一個台階的地方,正抱着兩人的外套看着他。
陸铮正咧着嘴在笑,兩隻眼睛亮晶晶的,沒有被吹幹的發絲正自然地垂落在臉龐。
朗陳南瞥了她一眼,“幹什麼?”
“嘿嘿。”陸铮抿唇又笑了一聲,“陳南哥,你好狼狽哦。”
幾乎沒有反應的時間,反駁脫口而出,“你難道就不狼狽嗎?”
再平常不過的互怼,換來了陸铮臉上更深的笑意,
“不敢不敢,我還是比不過你啊——怪不得你股份拿得比我多呢~”
朗陳南:“……?”
“我玩個水上遊樂設施,頂多頭發褲子濕一下。”
陸铮頓了頓,“我是沒見過誰,還能把雨衣的後背穿得破了個大洞呢……”
烘幹機正在賣力地工作着,朗陳南一臉黑線——
他終于知道,為什麼他的後背這麼涼了!!
……
從遊樂場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午後了。
自從得知朗陳南恐高的消息後,陸铮就刻意避開了那些高空的遊樂設施。
其實,對于陸铮而言,來這一趟遊樂場,重要得遠不是玩了多少的項目,而是來了。
來了,就足夠彌補很多年的遺憾。
該說不說,這個激流勇進的遊戲項目還是很毒的。
那些冰涼的水,從你坐在小車上開始,就無孔不入地鑽進你的雨衣當中,試圖打濕你的衣物。
有一些潮濕,是烘幹機無法烘幹的。
“送你回家?”
朗陳南騎在摩托車上的時候,借着後視鏡,看了一眼陸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