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泉村的試驗結束後,朗陳南與陸铮便趁着剩下的時間,前往了陸铮一早時說的,她的老家——埕村。
埕村,就在距離浪泉村不過兩個公路的另一邊,不遠。
朗陳南驅車,駛進狹小的鄉間小路,大概也就十五分鐘,就抵達了。
比起浪泉村的對外開放,陸铮的老家埕村顯然是被時代抛在了後頭。
村子裡年輕一輩的人,大多選擇進入沂甯市務工,留下的多是老人。
當然,也有選擇繼續捕魚的年輕人,不過還在少數。
陸铮其實也有很多年沒有回老家了,自從跟着陸文康和晏霞進城以後,這個小漁村就被封存在了陸铮的記憶中。
小的時候在這個村落嬉笑打鬧的小夥伴,也因為長大各奔東西。
陸铮對這裡的回憶,其實不剩多少了。
但……一,她記得自己家在老家的房子在哪裡;二,她還記得那個萬惡的小胖子。
“這邊這邊。”
陸铮大步走在前頭,按照記憶中,穿過了一條寬敞的内部路,内部路的兩側滿是賣海産品的小店,入口處高高聳立的兩根柱子,挂着橫幅。
橫幅上寫着一些講文明樹新風的标語。
陸铮在内部路的一個小岔路邊,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向身後慢悠悠走路的朗陳南。
陸铮:“快點快點,從這裡進。”
“你也太興奮了吧……”
朗陳南眉頭輕皺,嘴上說着埋怨的話,身體卻聽話地加快了腳步。
兩人轉眼穿過了有米色磚石堆砌成的小巷,踏出小巷的那一刻,兩人來到了埕村其中一個居民居住地。
放眼望去,第一眼便能夠看到在小巷入口正對面的方位,有一戶高高的自建别墅。
别墅是兩層的,黃磚紅瓦,黃色的磚塊碼放整齊,在白天顯得外牆格外幹淨。
整個兩層别墅的外圍,是用磚紅色的闆磚圍成的,鐵質的大門微微敞着,兩端挂着大紅色的燈籠。
陸铮順着微敞的大門縫隙往裡看去,一條大黃狗正趴在地上。
它兩腿前傾,将腦袋枕在了腿上。
見狀,陸铮咧嘴輕笑了一聲,她微微偏過頭,朝着大黃狗揮了揮手。
陸铮:“你好啊,小狗。”
大黃狗一動不動地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陸铮,象征性地搖了搖尾巴。
大黃狗略微敷衍的打招呼,陸铮非但沒有惱,反而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往前走了兩步,站定後回過身,笑顔盈盈地看向朗陳南。
這突然的兩眼放光,讓朗陳南有些莫名其妙。
他跟着停下了步子,說,
“這麼看着我幹什麼?我可沒有長尾巴。”
“怎麼沒有?”
陸铮眨了眨眼,“花孔雀那麼——”
她擡手比劃了兩下,“那麼大的尾巴,你自己看不見嗎?”
“……”
朗陳南能感覺到自己的眉頭跳了跳,好一會兒,他才假笑道,“也是,鹌鹑那麼——”
他也伸出手,比劃了兩下,“鹌鹑那麼圓的身子,尾巴都看不見了,會羨慕孔雀是正常的。”
聞言,陸铮笑着白了他一眼,“切,不和你貧了。”
陸铮擡手向左側指去,“噔噔噔噔——給你介紹一下,我的老家——”
借着陸铮的指引,朗陳南看到了她口中的“家”。
那是一個被其他平房擠在中間的小二樓。
牆體因為年久失修,布上了綠斑,左右兩側的牆壁,因為鄰居房子的擴建也顯得有些變形了。
屋頂破破爛爛的,房屋加上屋子前的小台階,呈現了一種水泥的灰黑色。
整個屋子,與朗陳南記憶中的樣子,有一些出入,但不大。
這個簡易的小二樓平房,給朗陳南最直觀的感受,就是破。
破到和陸铮臉上大大方方的笑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朗陳南的視線掃過陸铮家的鄰居兩戶,說,“怎麼這一片就你家的牆長綠斑了?”
聞言,陸铮一臉無奈地歎了口氣,“陳南哥,提問題之前,先動動腦子嘛。”
朗陳南:“……”
陸铮在朗陳南一臉無語中,走到了屋子的正前方。
她一臉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這個房子的唯一繼承人,就在這了。我都沒住在村子裡,這房子怎麼會有人管嘛。”
聞言,朗陳南點了點頭,“也是。”
陸铮仰起頭,看向了那個說是二樓,其實稱不上是二樓的小閣樓。
小閣樓的屋頂是用木闆做成的,年久失修讓木闆表面的漆皮都掉了不少。
暗紅色的屋頂,有着不少修修補補的痕迹。
“小的時候,我就是在那裡出生的。”
陸铮溫聲道,“我記事的時候,我奶奶就告訴我,是她在那個閣樓上給我媽接生,把我生下來的。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長大了一點的時候,我才知道,第一次生産的媽媽竟然就在沒有任何醫療設施的情況下,艱難地把我生了下來。”
陸铮頓了頓,眼眶不自覺地泛紅,“我後來過年回來的時候,去過那個閣樓,小小一個,我現在的身高根本就沒辦法在上面挺直腰闆,隻能貓着腰進去。”
“就是那樣一個不透光、潮濕陰暗的閣樓,我的媽媽在上面孕育了我。”
陸铮輕笑了一聲,“我有的時候經常就在想,我的媽媽太偉大了,她好堅強,也好努力……”
陸铮哽住了,淚水溢出了眼尾。
她快速地偏到了朗陳南不在的另一側,深吸了一口氣,将眼淚憋了回去。
朗陳南沉默地看向陸铮的反常,沒有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