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有意中人,許暮芸為避嫌,從車内取走白襯衫,打車回家。
“你怎麼不接我電話,可把我愁死啦。”微博熱搜挂一整天,謝家規矩吃飯不得看手機,除非十萬火急,謝苗苗打了十幾通電話過去,許暮芸靜音不接,“等等,誰的襯衫,唇印又是怎麼回事?”
有瓜吃瓜,謝苗苗心緒緩和,話題募然轉換,盯着口紅印咂嘴。
魏馳的求婚鬧劇告一段落,許暮芸興緻盎然,正修剪窗台上的三色堇的枯枝。
養父說過,種花可以甯緒安神,陶冶情操。多年來與花草為伴,心情好的時候,澆水松土,剪枝修葉,樂在其中。
“六叔的,最晚酒醉碰到,等洗幹淨還回去。”許暮芸摘下一朵紫色三色堇插在頭上,“好看嗎?”
“不好看,喝醉還碰這麼準,你演技可以的。”六叔公是長輩,謝苗苗腦洞再大也不敢往那方面想,瞅着她回來心情不錯,微博的事便咽下肚子,拿起襯衫往衛生間去。
“一會我來洗。”
What?
在她記憶裡,許暮芸這輩子沒洗過一雙襪子。
“我要失業了?”
“這件襯衫看上去很貴的樣子,我怕你粗手粗腳洗壞,我可賠不起。”許暮芸放下剪子,抽走襯衫去衛生間。
“暮暮你變了,開始嫌棄苗苗,說我粗手粗腳。”謝苗苗經常做家務活,護手霜每天都有塗。
私人管家為主人提供一切體貼細緻的服務,刻在骨子裡。謝苗苗年紀小歸小,昌伯的教導始終不曾忘記。
“明天有暴雨,能晾幹嗎?”謝苗苗習慣每天看天氣預報。
“不知道,洗了再說。”許暮芸隔着衛生間回道。
龍頭水流嘩嘩,雙手抹上香皂,握拳來回搓揉。想到上一次洗衣服,是在港城。
那時候她和母親梁若彤寄宿在鄭宏坤的永來武館,養父教弟子打拳,母親病恹恹的,不喜歡說話,成天獨自待在卧室裡,不喜不悲地看着窗外人來人往,經常一看就是一整天。
那時候年紀小,剛來武館時隻有7歲,主動攬下洗武道服的差事,每天下午拿個小闆凳坐在門口,兩隻小手在塑料盆裡不停地搓。她隻是想看街上的人流,想知道母親究竟在看什麼。
很可惜,看了四年,當時的許暮芸始終沒想明白母親在看什麼。
晾好襯衫,回到卧室。懸了一整天的心安然落下,倒頭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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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暮芸亮身穿銀色羽絨服,下配微喇牛仔褲,墨鏡口罩全副武裝,肩挑帆布袋,袋子裡是一會準備還給謝辰澤的襯衫,走進星馳大廈,來到十六層的星馳互娛總裁辦公室。
經過辦公區,工作人員低頭竊語,氣氛陰沉詭異。
“許小姐,魏總在裡面,請進。”秘書好像知道許暮芸今天會來,欠身為她開門。
“來得正好,有部劇後天開拍,整理一下,後天早上去劇組報道。”魏馳雙手插兜站在幕牆玻璃前,把劇本甩到總裁桌上。
“微短劇?”許暮芸随手翻閱。
劇名是《蓮花出淤泥》,講的是相府被滅門抄家,千金流落青樓,賣身隐忍,在床上用魅惑手段,從各處官員裡套出滅門慘案的蛛絲馬迹,攀附大理寺卿,委身選秀公公,入宮為妃,在皇帝和大理寺卿之間遊刃有餘,最後扳倒太傅,複仇成功。
低俗狗血的葷段子,每一集都有露骨的戲碼和晦澀的台詞,是某個不知名的小程序豎版微短劇,典型的擦邊劇,拍完十有八九過不了審,私自上架分分鐘被舉報封殺。星馳互娛和平台有合作,會制作一些品質精良的橫版微短劇,為新人和拍戲多年火不起來的藝人提供平台。這種垃圾劇不是星馳的Style。
“我很久沒拍微短劇,這劇本不适合我。”許暮芸放下劇本,瞥一眼魏馳,見他面有不悅。
“适不适合我說了算,在你做出決定的時候,應該想到會是現在的結果。”魏馳坐在桌上,食指敲打劇本,“我可以把你捧上天,也可以把你丢進深淵。”
看來謝辰澤的判斷是正确的,魏馳追求她是為了通過謝氏影業,在電影市場有更好的發展。謝嘉羽他們沒法把她從謝家趕走,就一家人聯合起來,想盡辦法把她嫁出去,這樣可以眼不見為淨,哪怕謝氏影業犧牲業績也無妨。等将來老爺子過世,好把持住謝家。
昌伯辦事穩妥,昨天下午退回聘禮,還附上一筆不菲的歉意金。既然得不到,就沒有必要繼續消耗資源,及時止損很必要。魏馳說到底還是個商人。
要麼雪藏,要麼逼許暮芸解約賠償違約金。他選擇後者,确信謝家老爺子不會做事不管,為她買單。
“這戲我不怕,我要解約。”既已撕破臉,許暮芸沒有必要再去迎合他的低俗趣味。
“可以,違約金自己看下。”魏馳準備充分,從桌上文件夾筐裡抽出合約,甩過去。
許暮芸雙手接下,站在桌前,逐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