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茂叔與我說過。”
“對不起六叔,謝苗苗這孩子心不壞,就是有時候沒大沒小。”
謝辰澤:“……”
躺在一張床上的枕邊人,這會兒喊他“六叔”。
“女主人要有女主人的樣子,你做得很好,把管家工作進行分工,劃分包幹區域,各司其職。”謝辰澤今晚剛踏入别墅大門,茂叔前來細數下午發生的事,不偏不倚也不添油加醋,“看來你有希望成為一個稱職的謝家主母。”
“謝家主母?”這個稱呼對她來說遙遠而又陌生。
“我是謝家家主,難倒你不是謝家主母嗎?”謝辰澤好假以整道,“今後族内的内務糾紛,都會找來你這個謝家家母讨公道。”
許暮芸:“……”
照謝家的族規,是這麼回事。謝老爺子年紀大,之前謝辰澤尚未婚娶,謝家因瑣事而産生的内部紛争,均由翁玉柔代為處理。現下兩人已結為夫婦,謝家内部事宜,理應移交到她手中。
“我答應過你,我們的關系隻有族中少數主系親屬知道,細碎瑣事的矛盾一般是旁支或用人間的摩擦,暫時不需要你來處理,讓翁玉柔先擔着。”
她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坐在謝家前廳的主座太師椅上,聽下面兩個謝家用人為連廊的柱子誰負責擦、多久擦一次,而相互推責,吵得不可開交。這種事以前她在做花匠時聽過,也親眼見過翁玉柔是如何在彈指間,把事情處理得令兩個當事人都心服口服。
這樣的重責,将來的某一天,會落在她的肩上。許暮芸不敢想象。
“我有必要提醒六叔一句,别入戲太深。”話題的方向已偏移,必須盡快回到原有的軌道,隻有這樣才能在今後的相處中,保持淡然的心境。
“你是演員,專業的,我可比不了。”
“道德倫理研究是什麼專業,能讓你禍害自己侄女,還這麼心安理得?”說起專業,回想起他的個人資料裡奇怪的專業,“莫不是上課在打盹?”
“道德倫理研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正兒八經的專業,我有很認真地學習。”旁邊的男人語速流暢,在為自己辯解,在這件暗黑的主卧裡,似乎找不到半點平時雷厲風行的董事長痕迹。
認真學習道德倫理研究,你能把自己侄女娶回家?大晚上在床上相互探讨道德倫理?
這話許暮芸不敢說,怕又把話題轉到将自己陷入被動的窘境。
有錢家的公子哥就是閑的,總要學點冷門專業,好顯出自己的與衆不同。有這點閑工夫,不如教她炒股票,這樣能快些還完那2000萬。
“你教我理财好不好?”她不懂理财,手裡的錢讓謝苗苗幫她存一年期的銀行死期。
“你隻管花錢就好,理财的事由我這個專業人士來。”謝辰澤的身子向她傾來,雪松木香裡摻雜些許沐浴露的松木香,兩種接近的香味調和,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沉澱,這份沉澱使她心緒安甯。
未接觸身體,空氣中漫起他的鼻息,鼻尖被輕輕擦碰,許暮芸僵直靠在床頭一動不動,用力抿唇。手背被一隻溫潤的掌心包裹,手裡多了一個硬物。
許暮芸借着窗簾與玻璃幕牆底微弱的縫隙中滲透的暗光,發現手裡攥着一張黑色的卡片。
卡片上“渣打銀行”的字樣依稀可見,一早放在床頭櫃,自己沒注意。
許暮芸好歹是富人家的孩子,黑卡這種東西,一眼便知。
“這張副卡是你的,随便花。你負責花錢,理财這種辛苦事,交給我。”謝辰澤移開身子,與她并排靠在床頭。
“你不怕我從裡面取出2000萬還給你,再和你離婚?”許暮芸側身用銀行卡在他面前晃動。
手腕被箍住,一陣低語在耳邊飄過,沁入心脾:“你若是這樣做,我也認了。”
這種沒有底線的事,許暮芸做不出來,扭動手腕,對方卸下力道,把手抽回:“我開個玩笑,六叔别介意。”
又是一聲“六叔”。在夜闌深靜的夜晚,一個躺在身邊的女人,低聲細語中略帶調戲地喊他“六叔”,天底下有幾個男人把持得住?這份情欲中的禁忌,猶如流火焚遍周身,燒得叫人神志不清。何況之前他還吃了許多讓人活力充沛的食物。
隐匿于黑夜中的雙手,牢牢攥緊枕頭,指縫陷入軟綿的塌陷,骨節略帶幾分生疼,微弱的疼痛感,減輕幾分強抑欲望帶來的苦楚,漸漸恢複到平和的心境。
僅僅是第一夜,那句“你不動,我不動”的話,當初風輕雲淡地說出來,實屬草率。
偏是這個磨人的妖精,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那件……那件睡衣你怎麼找到的,我明明把它藏起來的。”
那件情趣内衣在她心裡别扭好幾天,今天被他撞個正着,不把話說清楚,憋在心裡難受,整天提心吊膽,必須要告訴對方,她沒有這種癖好,提醒他不要胡思亂想。
“你忘了茂叔每隔三天要來投喂那隻貓?”
他嫌棄飽飽,碰都不碰一下,所以她才想到把睡衣藏在貓窩的毛毯下。不是他找出來的,心中對他斯文敗類形象落下去幾分。随着茂叔的名字在耳邊響起,将他50多歲的年紀,外加一副正派的作風,把他和情趣内衣串聯在一起。
許暮芸不禁聯想起,茂叔打掃貓窩,無意發現一件黑色的奇怪睡衣,在窗前抖開,前後翻看,用不明覺厲的狐疑仔細打量和揣測……
許暮芸你在想什麼!清醒點,打住。
“以後這種東西我會藏好,保證不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許暮芸解釋道。
“還有以後?沒有人會誤會。”
“停!換個話題。”
真是出息!自己挑的事,人家沒下套,倒把自己給套進去。
連日來謝苗苗給她的食物裡補充養分,今天有個男人躺在身旁,蟄伏多日的那股欲望總也散不去。睡不着硬逼自己和身旁這個究竟是丈夫、還是六叔,時不時搞混的男人聊天,總好過一時忍不住,做出令自己将來後悔的事。
幽靜的主卧裡,一對相熟僅一周多的陌生夫妻并排坐在床頭,彼此聊着過往的趣事,分享日常的片段,偶爾發出一陣輕微的笑聲。
随着窗外那道看不見的月光悄然東去,愈發明亮,許暮芸逐漸沉入夢中。
在夢中,他靠在溫澤寬厚的肩膀上睡覺,熟悉的感覺慢慢找回,嘴角輕輕揚起,口中呓語:“阿澤,我找到你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