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苗苗連說帶比劃,在車裡向謝辰澤描述事情的經過,每隔幾秒點亮手機,查看是否有許暮芸的來電。
等了約十來分鐘,她焦躁地用手甩手機。
原來許暮芸甩手機的動作是這麼來的。
“謝董,是否需要派公司的安保人員去附近搜尋?”因突發狀況,沈卓沒有離開,在車内等候下一步指示。
謝辰澤坐在後排,雙手撐在腿上,垂頭抵在抱拳的手上,一言不發。
讓她做謝家主母,已是戰戰兢兢,此時派安保尋找,無疑坐實他二人關系。昨晚上一整天熱搜,現下不是公開關系的最好時機,不想給她壓力。
“再等等。”瓷釉打火機的蓋子被劃開,謝辰澤點燃香煙,深深地吸上一口。
身旁衆人屏住呼吸,盯着謝苗苗時不時在手裡甩兩下的手機。
一支接一支地抽,煙缭繞在車廂内。沈卓了解他,工作壓力大,他會以這種方式解壓,一向很有節制,看到煙蒂盒裡的十二根煙頭,暗自搖頭,又不敢勸阻。
當第十三支星火被點燃,謝苗苗的手機響起,車内所有人的目光移向她手中的手機。
謝苗苗打開免提。
“苗苗,先生接到了嗎?”
“接到了,在車裡,你在哪?”謝苗苗的嗓音略有哽咽。
“萬裡小區。”
“待在原地别動,馬上到。”謝辰澤掐滅煙頭,猛拍駕駛座,“開車。”
萬裡小區離景雲大廈不遠,隔三條馬路,開車隻需三五分鐘的路程。今天是周五晚高峰。黑色勞斯萊斯幻影被堵在機動車道上,前方車輛一字排開,望不到盡頭。此處離萬裡小區不足一公裡。
“茂叔,一會開到小區門口。”謝辰澤打開車門,獨自下車,向萬裡小區跑去。
“我跟過去,一會回合。”謝苗苗下車,追着他的背影拼命地跑。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男子越過一盞又一盞路燈,胸前的藏青色暗紋領帶在風中搖曳,偶爾拍打在他的臉上。他一把抽開溫莎結,丢下領帶繼續跑。身後弱小的女子,一路跟着跑,無奈體力不佳,越跑背彎得越低,兩人距離逐漸拉開,撿起地上的領帶,終支持不住,蹲在地上大口喘息。男人則消失在街頭拐角。
萬裡小區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建的老舊小區,此時恰好晚飯時間,小區内幽暗靜寂。謝辰澤點亮手機四下尋找,不敢呼喊她的名字,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辰澤,我在這!”前方健身區内,許暮芸抱膝坐在滑滑梯上,向他揮手。
景雲資本的員工福利相當好,每天有一小時免費健身激勵機制,每月全勤可獲得兩張面值500元的超市代金卡,調動員工鍛煉積極性,防止過勞死事件的發生。所以這些員工的體力,相比普通上班族,要高出不少。
當他們發現昨晚霸占國内外熱搜的許暮芸,激動之情難抑,瘋狂地追逐,想要與她簽名或合影。
許暮芸被身後的人流吓得拼命跑,在夜色的掩護下,溜進附近一個居民小區,躲在健身區的角落裡。頭發在風中淩亂地飄蕩,臉蛋因長時間的劇烈運動潮紅一片。
許暮芸站起來,拍拍身上灰塵,被飛奔過來的謝辰澤緊擁在懷中,驟然感到一陣窒息。
“瞎跑什麼,馬路上車這麼多。”謝辰澤松手搭在她的雙肩,上下打量,“有沒有受傷?”
許暮芸搖搖頭,又被他用力裹在懷裡,脖頸處傳來濃厚的呼吸,精壯的胸膛在急速顫動,心跳聲頻頻向她的胸口傳遞,自己的心髒跟着對方的頻率,驟然加快,周身酥麻,軟綿無力地伏在他懷中。
這是在擔心她嗎?許暮芸不願打破被擁在懷裡的片刻安甯,任由他的雙臂箍緊自己,隐隐生疼。
額頭被濕潤覆蓋,謝辰澤的吻落在她的眉心。一時間大腦空白,頭皮發麻,很快蔓延至全身,輕顫數下,擡起雙臂,環在他的背脊,閉起雙眼享受在他懷中的這份安甯。
謝苗苗追到小區裡,在不遠處發現二人在昏暗的燈光下相擁,不敢打擾,手裡攥着領帶,雙手撐膝,躬起身子大口喘氣。
“喔唷!現在小年輕怎麼一點沒有功德心的啦!談戀愛麼回家去談,大庭廣衆摟摟抱抱的,像什麼樣子啦!”一位60多歲的大嬸拎着垃圾袋,對二人指指點點。
“是的呀!女孩子家一點矜持都沒有,現在的年輕人,真的越來越不像話。”旁邊樓道的一位大爺被吸引過來,搖頭歎氣。
“哎,我怎麼沒見過你們,是不是我們小區的?現在門衛怎麼随便什麼人都放進來,不三不四的人,我可是要報警的,你住幾号幾零幾。”一位圓滾的大媽上前叉腰,氣勢逼人。
“對不起,打擾了。” 帶着黑色口罩的許暮芸松開手,向圍攏在身前的大爺大媽鞠躬,拉起謝辰澤的手,向小區門口跑去。一旁的謝苗苗右手摁着腰,咬牙跟過去。
“你們說這個女的是不是有傳染病,怎麼還戴口罩?”腰身圓滾的大媽在後面咕哝道。
黑色勞斯萊斯幻影在路邊等候,沈卓打開車門,推三人上車,見人已找到,自行打車離去。關門聲落下,車子“嗖”地并入機動車道。
謝苗苗跑岔氣,一路上安安靜靜。後排兩人的手仍十指相扣,車内香汗淋漓,謝辰澤掏出手帕,在她臉上擦拭,将她兩鬓和前額雜亂的發絲捋齊整。
“别再做這樣危險的事,我會擔心。”謝辰澤解開白色襯衫最上面的扣子,濕漉漉的襯衫已貼在身上,略顯半透。
握在他的掌心裡,莫名地心安,許暮芸輕“嗯”一聲,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吃過晚飯,收到莊雪迎的微信消息,明日走紅毯壓軸的是林心蕊,前面是尹泉,她排倒數第三,謝嘉藝走在她前面。有充分的時間做妝容和發型,讓她今晚好好休息。
“明天是星月獎的頒獎典禮,你說我有可能得獎嗎?”兩人平躺在床上,中間默契地保持一個身位的空處,她本想問他是否會來,顯然不可能,公司的業務和娛樂圈沒有關聯。
“放平心态,在我眼裡,你是最棒的演員。”謝辰澤的右手嵌入她左手的掌心。
她沒有拒絕,手臂稍稍向左挪去,讓他握着。
他是在揶揄我演技拙劣,總被看穿嗎?為什麼明明一句貶損的話,在她聽來更像是支持與鼓勵。
這一晚,許暮芸睡得很沉。若不是早上七點半的鬧鐘響起,今天是星月獎頒獎典禮,她甯可一直睡下去。
身旁的男子不見蹤影,床單上留有他的餘溫。
“夫人早。”餐廳裡,謝辰澤在吃早飯,将一塊烘好的吐司放在對面的餐盤裡。
“早,你今天不上班?”今天周六,于謝辰澤而言,似乎沒有休息天,許暮芸聽茂叔說過,他一般早上七點出門去公司。
“送你上班,順路。”謝辰澤推來一杯牛奶。
要送她上班?沒聽錯吧?
“嗯,等我換下衣服。”許暮芸潮紅着臉,三兩下把吐司解決,飲盡水晶杯裡的牛奶。
“等等。”謝辰澤抽出餐桌上的紙巾,擦拭她唇邊的牛奶泡沫。
“謝謝。”許暮芸待他擦盡,去主卧換裝,胸口的心髒“撲通撲通”似要從喉嚨裡蹦出來。
如今的抵抗力越來越弱,一句簡單的送她上班,正常的擦嘴,就能讓她的心這般不安分。
一定是緊張,今天是頒獎典禮,對,就是這樣!
黑色勞斯萊斯幻影停在金鐘世紀大廈的地下車庫,謝苗苗從副駕駛下來。
“别緊張,我家夫人是最棒的。”謝辰澤握住她的手,在手背上落下清潤的吻。
“嗯,我會加油。”許暮芸唇角挂彎,另一隻手握拳,給自己加油打氣。
“早點回來,等你吃晚飯。”許暮芸走下車,趴在車窗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