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辰澤用衛星電話打給飛行員，将坐标發給對方。十分鐘後，螺旋槳的響聲刺破黑夜，一束光亮射在他們附近。

“我們在這裡。”許暮芸激動地跳起來，舞動雙手，為飛行員指明降落點。

“走開，這塊空地勉強夠直升機降落。”謝辰澤拉起她往林間跑，避免直升機強大的氣流吹到她。

直升機穩穩地停在山坡前的空地上，螺旋槳轉速下降，飛行員隔着駕駛艙對他做手勢。

拉開艙門，坐上直升機。謝辰澤為她綁好安全帶，戴好頭盔，東拉西扯仔細檢查三遍。

向飛行員豎起大拇指，直升機噪音增強。許暮芸感到心頭一顫，置身于黑暗的夜空裡，群山的輪廓黯淡模糊，唯有前方

的探照燈，在幽暗的口袋裡打開一道口子，依稀辨得青松白石。

夜晚山裡風大氣溫低，直升機飛不穩，略微搖晃，和坐灣流飛機是完全不同的體驗，仿佛自己是一隻在空中翺翔的鷹，惬意自在。

體驗感還沒過，不遠處一座酒店樓頂發出綠光信号，射向天空。在光束的指引下，直升機降落在酒店頂層的停機坪。該酒店為昆城香榭麗酒店，屬香榭麗酒店旗下。

酒店經理親自來迎，發現直升機上下來一位妙齡女子。

“許暮芸，謝家二小姐。”謝辰澤介紹道。

聽聞董事長與二小姐莅臨，酒店經理不敢懈怠，用對講機招呼大堂經理，立刻準備嶄新的沖鋒衣和牛仔褲，為二人開一間行政套房換裝。

以為董事長帶謝家千金前來巡視，酒店經理召集管理層在走廊恭候，把整條狹窄的走廊堵塞。

“董事長好！二小姐好！”剛開門出來的許暮芸被吓一跳。

“有風油精嗎？”謝辰澤在嘴邊豎起食指，示意别打擾周圍房客。

“報告董事長，二小姐！我們酒店地處山區，風油精是常備用品，數量充足，每個房間都有擺放，一經開封，我們會立即更換，保證……”酒店管理的精髓在于細節，酒店經理不敢怠慢，向董事長細緻彙報。

“别保證了，庫存還有多少？”

“還有十七盒，每盒二十四瓶。”總務部經理翻開手機，打開OA，查看物資庫存單，挺直身子彙報道。

“輕一點。”許暮芸指向周圍客房提醒道。

“抱歉二小姐，是我考慮不周。” 總務部經理低聲說道。

“廚房有多少剩餘蔬菜。”謝辰澤繼續問道。

“這個……這個……”已過晚餐時間，具體剩餘多少，沒有人答得上來，衆人直冒冷汗。酒店經理大緻猜到董事長問詢該問題的原由，答道，“我們保證客戶至上，所有葉菜類、豆制品當日采購，當日供應，絕不過夜，根莖類視季節存放兩到三天，瓜果類……”

“行了，去廚房看看。”

謝辰澤沒興趣聽他彙報細枝末節，邁步走向電梯間，許暮芸和一幹人等全部跟上。

“你和總務部經理随我來，其他人散了。”謝辰澤和許暮芸進入電梯，對酒店經理說道。

謝辰濤以往巡店，第一站必是酒店前台，人來人往，最能從細節裡看出端倪。房客訂餐的不多，供應免費早餐為主，食品安全是重中之重，酒店經理揣摩謝辰澤的行事不拘一格。兩位領導視察的側重點不同。

廚師長本已換好便衣，準備下班，在對講機中聽聞董事長巡店，換回廚師服等候指令，見身着黑色西服，寒氣逼人的董事長莅臨，雙腿直打哆嗦。

“不必緊張，還剩多少蔬菜瓜果，集中起來。”謝辰澤拍拍廚師長肩膀，袖子一揮，示意衆人動起來。

藍色塑料筐陸續擺在廚房中央的不鏽鋼台面上。

“那邊幾框是什麼，别藏，拿過來。”謝辰澤掃視衆人搬筐，發現廚師長神色慌張，用一件白色廚師服蓋在框子上，勾勾手指，讓他擡過來。

三框新鮮的蔬菜出現在明晃晃的燈光下，青菜、雞毛菜、生菜、茼蒿菜、芹菜，還有十六盒絹豆腐和幾片厚百葉。

酒店經理和廚師長直冒冷汗，剛還當衆拍胸脯說，保證葉菜類不會隔夜，立馬被打臉。

“這些是要報損的？”謝辰澤問道。

“對，還沒到報損時間，一會就去報。”

每日計劃供應與實際消耗無法準确預估，通常酒店會備少量存貨，第二天把外面的老葉摘掉，正常供應。被領導發現，酒店經理謊稱這些是準備報損銷毀的蔬菜。

“一天就報損這麼多，計劃供應表怎麼做的？大數據看不懂？看你資曆也不淺，這點事還要我來教？”出于職業習慣，不容工作中有半點馬虎，故而人人懼怕，這會兒職業病發作，一時忘了自己是來幹嘛的，“明天給謝辰濤打報告，出改進方案，報我名字，讓他簽單。”

許暮芸看在眼裡，切實感受到謝辰澤工作時的嚴苛。今日來的目的不是巡店，上前打圓場道：“好啦！下次注意，每天浪費這麼多蔬菜怪可惜的。”

“把這些蔬菜全部擡到停機坪，裝上飛機，再拿十六盒風油精。”謝辰澤向酒店經理下達指令，“軍大衣還有多少庫存？”

總務部經理抹一把臉上的汗，哆嗦着點開手機裡OA，彙報道：“目前還有四套。”

軍大衣是給外勤員工準備的，員工離職率不高，酒店沒有太多庫存。

“你們劇組有多少人？”謝辰澤攏手在許暮芸耳邊詢問道。

“一百七十八人。”許暮芸在他耳邊回複。

謝辰澤擡腕看表，已是晚上九點四十五分。

“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現在、馬上去附近的勞防用品商店，買一百七十八套軍大衣，裝上直升機。一次裝不下就分兩批，不管裝幾批，等所有物資全部運走再下班。沒事幹的去自己工作崗位再檢查一遍。”

謝辰澤拉許暮芸上頂樓停機坪，打給景雲物流總經理程曉芳，再調撥一架直升機過來，怕新來的直升機她坐不慣，依舊坐上原來的直升機。

兩輛直升機相繼起飛，一前一後。那片山坡空地很難找，需要結合坐标定位和飛行員專業的方向感，由他們帶飛新來的直升機。

飛行員熟練地降落在那片空地，運輸物資的直升機盤旋在空中待命 。

趁夜色，兩人悄悄潛回民宿，許暮芸用門卡刷開房門。

“叫謝苗苗通知劇組搬貨，就說沈卓來探班慰問。”謝辰澤把她橫抱到床上，扒下她的牛仔褲，褪到腳踝。

“你要幹嘛？”許暮芸一陣驚慌，伸手使勁提褲子。

“塗風油精。”

酒店經理越想越不對勁，打電話向謝辰濤彙報董事長攜二小姐深夜巡店事宜，再三保證今後加強蔬果采購管理，避免不必要的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