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擦幹淨了!”
女孩欣喜地喟歎,聽在男孩耳中卻是十分過意不去,對方這麼好心将帕子借給自己擦,自己反倒将她的裙子弄髒了。要是之前,男孩肯定會竊喜女孩似乎沒發現自己衣服上的污漬,但此時,受了對方幫助的他,心裡卻像油煎似地掙紮。
終于,知恩圖報勝過了給母親惹麻煩的恐懼,他猶猶豫豫地開口,聲音小的像蚊蠅。
“你,你的裙子也弄髒了。”
兩人站的極近,所以即便他說話聲音極小,女孩也聽見了。
“我裙子弄髒了,哪兒啊?”
她先是一愣,随後低頭扯着自己的裙子翻看,男孩看她找的艱難,幹脆伸手,戳到她的胸口隔空點了那塊糖稀一下。
他指完就縮回了手,靜靜等着對方發火。
女孩終于看見了自己胸口的那點污漬,一塊拇指大小的深色,因為跟綠葉交疊了一大片,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就這啊,沒事兒,回頭洗洗就行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撣了撣,發現撣不幹淨後幹脆也就不管了。
“對了,你是哪家的孩子啊,剛才怎麼沒見到你,我們在玩拼益智圖呢,走吧,一起玩去。”
男孩沒料到對方不僅沒發火,還主動邀請自己去玩,沒等他拒絕,自己的手就被對方抓住了。
他感覺自己好像剛掉進峽谷又被抛上了雲巅,可眯了心竅的眼睛在看見拉住自己黑炭般的手那般白雪幹淨時,就徹底清醒了。
他用力甩開對方的手,往後退了幾步。
被摔開的女孩扭頭,看見他這樣很奇怪。
“怎麼啦?”
說完又要去牽他的手。這回男孩壓根沒讓對方牽到手,就往後退了好幾步,還特意将手背到了身後。
女孩這回徹底不知道怎麼了,想了會才問。
“你是不想拼益智圖嗎?沒事,我那還有好多玩具呢,咱們可以去玩别的。”
她又要去牽男孩,男孩背着手往後退了好幾步,終于忍不住開口。
“我不是今天的客人!”
“你不是客人——那你是誰?”
面對女孩有一次的提問,男孩緊緊抿着嘴,打定主意不回答。一方面是怕暴露身份給母親惹麻煩,另一方面也是覺得,自己要是坦言自己的媽媽在這家當傭人,好像很丢面子。
女孩盯着他看了會兒,沒等到答案,也就沒繼續問了。她上下打量了男孩一遍,最後落到他手裡那隻隻咬了一口被捏的變形的包子上。
“你等我一會兒。”
她交代完這句,轉身就跑了。
男孩傻傻擡頭,沒料到剛才還要拉着他去玩的人,怎麼轉眼就不見了。
按道理,他是應該欣喜地,因為現在沒人拉着他了,他大可以偷偷溜回去,反正已經吃了一個包子,手上還有一個,吃完應該就不會太餓了。
但心裡不知怎麼的,有些失落。他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不離開是因為面前這棵桂花樹很大,自己躲在後面根本不會被人發現,而且自己要是走了,女孩回來找不到人又該怎麼辦呢。
打算好了,從一數到一百,如果數到一百時人還沒來,他就要回去了,可是一遍數完了,又開始了第二輪,直到數到第三次的59時,他一直盯着的長廊盡頭終于有人出現了。
女孩端着一個碟子,小跑着走到桂花樹後。
“給你。”
見到男孩還在時的她眼睛一亮,同時,笑着将一個碟子遞到了男孩面前。
男孩低頭一看,發現碟子裡是一塊水果蛋糕,蓬松的奶油裱成了波浪花紋,最上面放了一顆血紅色的果子。
“庭月,庭月,你在哪兒呢?”
“嗳,”女孩笑着應了一聲,“我在這兒呢。”
“今天我生日,請你吃蛋糕。”
将手裡的碟子往男孩手裡一塞,女孩朝他笑笑,轉身就跑回去找她的小夥伴了。
“庭月,你剛剛去哪兒了?”
“我啊,去找眉姨了。”
“胡說,眉姨剛剛給我們送了一碟水晶包子,還問你去哪兒了呢。”
“哈哈,那恐怕是我們走岔了吧。”
和小夥伴們彙合了的蘇庭月,說說笑笑,轉眼就走遠了。
隻有男孩端着那塊蛋糕傻傻站在原地,忽然來了一陣風,有黃色小花落到蛋糕上,他仰頭一看,才發現樹上的桂花已經開了,
銀盤似地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滿樹的桂花像是另一個星空,一個沾着秋風味道,散發着清冷香氣的星空。
男孩當晚就做了個美夢,夢裡的月亮變成了一個叫做庭月的小姑娘。
後來他才知道,庭月姓蘇,是他媽媽主家蘇家的小女兒,那天府上正是為她和同胞哥哥蘇庭生辦生日宴。
蘇庭月和蘇庭生是對龍鳳胎,都生于陰曆八月十九。巧的是,跟他是同一天。
那是男孩曾白鞏第一次吃生日蛋糕,在他八歲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