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她。
“哦,剛才過來飙車飚太快,有點上頭。”她面不改色地糊弄了一句。安室透微笑着沒有戳穿她,暈車上頭不至于要喝糖水吧。
酒保奇怪于她的要求,但仍最快速度地遞給她一杯糖水。她一咕咚喝下,舔了舔蒼白的嘴唇。玻璃杯被她放下,碰到吧台發出清脆的一聲響。酒吧内的燈光仿佛被薄紗一樣的東西籠罩得昏暗,輕微閃了一下。
她重新站起身,稍微退後幾步,眼神一一掃過那三個同樣出衆、風格迥異的新人。她雙手環胸,擡起下巴點了點赤井秀一,在這一刻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劇本,眼神極其冰冷。她沒有看琴酒,但隻有他能回答她的問題,“這個人是怎麼回事?誰把他帶進組織的?”
琴酒點了根煙,一手搭在吧台上,毫無笑意地勾了下唇角,看着她的反應。他坐在黑澤月旁邊、吧台最右側的位置,淡淡回她道:“是我。”
黑澤月:……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誰能想到在她背刺赤井秀一之前,先被琴酒背刺了呢?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時候背着她勾搭上的!?
她壓制着自己的情緒,瞥了眼從她進來時就開始笑的赤井秀一,身上強烈的殺氣如同熾盛火焰不斷翻滾着。她冷冰冰地吐出幾個字:“我說過的。”
她的确說過不讓他加入組織。琴酒起初以為她是出于那種可笑的保護欲,但後來,諸星大進入他的視線後,他反而有些佩服起黑澤月了——她到底是怎麼把這個孤狼一樣的男人當成金絲雀圈養的。
他抖了抖煙,煙灰簌簌墜落,琴酒說話的語氣一無起伏,仿佛天生如此,“他這樣的人,做你的金絲雀太可惜了。”
有那麼一句話,已經是琴酒對諸星大的極高贊賞了。換種說法就是,他認為讓諸星大加入組織,比滿足黑澤月的意願更重要。
進入七号酒吧以來,赤井秀一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幽綠瞳孔首次在她面前流出鋒芒畢露的懾人光芒,他遙遙望向黑澤月,旁若無人地笑着調侃道:“怎麼了?你看見我不高興嗎?為了能和你并肩作戰,這個驚喜我可是準備了好久。”
他笑意冷冽不達眼底。黑澤月異常的反應多少讓他心生懷疑。
她的臉色像吞了蒼蠅一樣難看。系統在她腦海裡發出“哦豁”“哦豁”的怪叫聲,一副看熱鬧看得起勁的樣子——這的确是它第一次見宿主失算,還是失算得相當徹底。
赤井秀一起身,邁開長腿,兩個跨步換到她身後,矯健有力的胳膊往她腰間一攔,已将她抱到腿上坐在高腳凳。他擡手理了理她頭發,幽冷的眼神看不出情緒,雲淡風輕地對她道:“别不高興了。你要是不喜歡,以後我少給你準備驚喜就是了。”
黑澤月:……這戲她是一分鐘都演不下去了。
他動作太快,黑澤月滿腦子都是殺殺殺,隻想立馬把赤井秀一給刀了。當她想到自己身上那把槍,認真思考現在一槍崩了他成功幾率有多大時,赤井秀一已經先一步從她腰間摸出了那把槍,輕微一挑眉,将槍放到吧台上,面不改色地說道:“為了避免你一時沖動,我先把你的槍卸了。”
黑澤月:……
?他像話嗎!?這個男人!她一分鐘都忍不了他了!
仗着别人聽不見它的聲音,系統放肆地哈哈大笑:“他是在挑釁你吧。他絕對是在挑釁你!”
黑澤月一臉隐忍,終于忍不住一腳揣在他腿上。她推開他站起身,手剛放到那把槍上,就被一隻冷白的大手按住了。赤井秀一屈起長腿擋住她的退路,将她半圈在懷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親愛的女朋友,你不至于吧?”
墨綠色眼瞳與她琥珀色眼瞳相對,誰也不肯退讓。
“我也沒說要槍殺你,這麼緊張幹嘛?”黑澤月稍微偏頭,臉上神情寡淡,清淩淩的眼神銳利無比地看向他。她黑色風衣下是藍灰色的高領襯衣和過膝半身裙,一身沉冷的灰調,哪有半分平時面對他時故作的純良無害。赤井秀一很想提醒她,你倒是先把你眼裡的殺意收一收啊。
有人輕咳了一聲。似乎是觀衆在提醒還有人在旁邊。琴酒冷冷地瞥了眼他們兩人,“你們差不多夠了。”
黑澤月和他僵持片刻,在赤井秀一收手後拿起自己的槍,面無表情地坐到黑發藍眼的青年身邊,也就是赤井秀一原來坐的位置。她心想,下回她至少得帶兩把槍在身上。
在黑澤月坐過去之時,黑發青年輕輕淡淡地瞥她一眼,也沒有和她搭話,就仿佛沒見過她一樣。
非常不巧,這三個新人她都打過交道。要說最讓黑澤月感到意外的人,還不是赤井秀一,而是這個黑發青年。孤兒院初見的時候,發現他琴包裡的确隻有一把白色貝斯,那時她完全信了他隻是一個溫柔耐心、脾氣很好的普通青年。萬萬沒想到,會在組織裡看到他完全相反的一面。
他和初見時一樣的外表,黑色短發下面孔清俊,舉止間依然閑适從容,給人的感覺卻像是隐身在濃郁到化不開的黑暗裡,一身危險至極的殺氣強烈外洩,陰影般籠罩着他,那雙上挑鳳眼如同北冰洋的海面,凍結了一切情緒,隻留輕微反着光澤的凜冽寒芒。
曾經彈着貝斯、被黑澤月看作是世界瑰寶的那雙手,此時捏着馬天尼杯,再是白皙漂亮,也不可否認這其實是一雙沾滿血腥的手。他身上不見一點溫柔的影子,即使臉上帶着笑,也給人一種城府深深、笑裡藏刀的險惡感。
完全騙過了她。黑澤月之前還誤以為他那種性格,就算是背着狙擊槍也絕對是野生紅方,今天一見,沒準心眼比她還黑。
三個新人沒一個簡單的。除了赤井秀一那個卧底,黑澤月心想,組織裡的新鮮血液還是很不錯的。
“黑澤月、流川光、安室透、諸星大,你們是近年來組織裡最有潛力的新人。”琴酒靠在吧台上将煙撚滅,毫無感情地叫過四個人的名字,明明應該是贊賞的語氣無端透着股捕獵者的惡意,獠牙森然地等着人露出破綻。
“任務順利,下個星期你們就能獲得代号。不過提醒你們,這次考核隻有三個人能獲得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