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時拿不出好主意,屋裡陷入一片靜默,隻聽到火爐裡幹柴噼啪的爆裂聲。
錦衣衛們不是酒囊飯桶,他們經過了嚴苛的選拔和訓練才穿得上這身飛魚服,而且一般在官場混迹,智商也不低,不是好糊弄的。
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想出應對辦法,真是讓人頭疼。
駱卿安緊抿着唇,渾身繃緊,心情緊張。她沒想到今生的關口會這樣早來。按照前世的經曆,他們會在甘州遇到宇文竑派來的殺手。她現在已經在拜師學習,等到了甘州,她就會制作出足以應付他們的武器,救家人于危難之中。
可是現在她不得不提前想應對策略了。
駱赟:“趁着他們還沒動手,不如我們現在就逃跑?”
沈然搖搖頭:“此地多崎岖山路,行路艱難。還沒等我們走遠,他們就會追上來。而且,一旦我們被定為逃犯,國家會立即發出通告抓我們。到時天涯海角也不過是天羅地網。”
駱赟性子急,見想的辦法不行,站起身抱着臂在屋内不停走動,不時發出煩躁的啧聲。
經過一番思量,駱卿安似乎想到了一個辦法:“我最近看書上記錄了一種武器,正适合殲滅數量多的敵人。”
沈然雖然也研究過許多武器,可他還暫未将《駱氏神兵圖》看完。他疑惑道:“是什麼?”
“圍龍剿鳳。”
沈然沒有想到什麼是圍龍剿鳳,他搖搖頭表示不知。
想到師傅也是剛剛才開始看駱家的神兵圖,可能還沒看到這來。駱卿安打開桌上的書,翻到了一頁,上面精細地繪制了一種竹制的武器。
沈然湊過去,就着燭光看清了書上的畫:“似乎可行。”
大家聽到沈然這個行家都認可了這種武器,也好奇地圍攏來看,到底是何種武器可以制服四名錦衣衛。
駱卿安聽到師傅也贊同了她的想法,立即開始滔滔介紹自己的想法。
“這種武器方便制作,而且殺傷力強。隻要将他們引入其中,瞬時就能将他們刺成篩子。”
沈然摸着自己的胡子,微微眯起眼考慮事情的可行性。片刻後他道:“就這麼辦。事不宜遲,今晚我們就開動。”
朱剛和張興決定在第二天的夜裡動手。他們是血水堆裡泡出來的殺手,區區幾個手無寸鐵的犯人,壓根就沒放在眼裡,手起刀落不過是眨眼的事情。
出門前,朱剛抽出自己的劍擦了擦,看着映在劍身上的臉,眉眼裡飽含煞氣。可他對此極為滿意。
他将劍收進劍鞘:“過了今晚,我們就是富人了,以後宅子和女人,想要就唾手可得。我他/媽再也不用抱人大腿拍馬屁,做這些惡心事了。”
張興扣緊了自己的腰帶,确保東西帶齊後,他道:“本以為這趟是個苦差,沒想到還能碰上這種好運。”
他們出門後,收斂步子,輕手輕腳地找到了駱家人住的客房。見裡面燈熄了,心中竊喜,正欲推門而入,卻聽到裡面傳來說話聲。
不久,駱卿安獨自一人出來,舉着一台燭燈,袅袅婷婷往外面走。
兩人定睛一看,她的手裡拿着一本書,猜想這就是傳聞中的《駱氏神兵圖》了。
他們緊步跟上,尾随她身後,見她下了樓,出了農戶的房子。
她這麼晚拿着書要去哪?
朱剛悄悄朝張興做了個詢問的手勢,對方表示也很不解。
夜間還在下雪,細密的雪花飛揚,落在頭上像是蓋了一層白色的棉絨布。駱卿安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理也不理身上的雪花。她穿得單薄,雪在身上融化會留下冰冷的水漬,可她好像沒有感覺到刺骨的寒冷,步履很快,好像趕着去見什麼人。
朱剛和張興生怕跟丢了她,也快速走動,隻是他們怕她察覺會有防備,動作小心翼翼。兩人見駱卿安一人在外面,計劃等她走到一處稍微隐蔽的地方,就将她殺了奪兵書。
一陣冷風襲來,燭火在燈罩裡亂擺。駱卿安心裡既緊張又激動。她踏過雪地,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徑直往林子深處走去。
直到他們離農戶家遠了,朱剛和張興的膽子毛了起來,他們認為是時候動手了,從背後的兩側夾擊。駱卿安早有防備,她故意向前奔跑,朱剛兩人隻顧去追她,沒有注意地下有異,腳踩到了連接機關的線。
霎時,從天上掉下一個巨大的竹籠将兩人困住,四面八方射來密密麻麻的箭矢。
兩人突然被囚禁還驚魂未定,突如其來的箭矢更讓他們來不及阻擋,身上被刺穿好幾處,疼得龇牙咧嘴。鮮紅的血順着衣服流下,落到雪地裡,格外刺人眼目。
但兩人到底是受過嚴苛的訓練的,很快鎮定下來,抽出繡春刀左舞右揮劈砍從周身飛進來的密箭。
朱剛的身上被紮破了多處,他沒有時間去拔掉身上的箭,疼痛感加上氣憤和恐懼讓他整個人極為振奮,雙眼泛起兇戾的紅,他大聲叫罵:“駱卿安,你這個卑鄙小人,竟敢暗算我們!”
這時,沈然也從暗處走出來,雙手攏進袖筒裡,淡然地看着兩頭困獸在掙紮。
見到他也參與其中,朱剛和張興愣了幾秒,想到他之前的職位也在兵部,頓時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可未及多想,很快又不得不繼續揮砍飛進來的箭矢。
張興隻顧着正面飛來的箭,沒有留意身後,一支箭矢飛來正中他背部的中心,他“哎喲”一聲受不住疼痛倒地,血順着背部湧出。他身上已有多處傷口,渾身劇烈的疼痛,加上失血過多,意識開始模糊。
可是從四面八方的箭卻沒有停止的迹象,嗖嗖飛進牢籠,像一條條兇猛的蛇撲向敵人。
朱剛見他的好兄弟倒地,一手避擋飛箭,一邊去查看他的情況。他扶起張興的頭讓他靠着自己的臂膊,見他由于失血臉色蒼白,心中慌亂。
雪越下越大,綿綿細雪變成了鵝毛大雪,很快在張興的身上鋪了薄薄一層白霜。
駱卿安冷眼盯着還在費力抗争的朱剛,嘴角浮起惬意的微笑。
駱家的至寶也是你們這幫狗/雜碎能碰的?癡心妄想!
被逼到窮途末路,朱剛豁出全身的力氣開始亂砍竹籠,想鑿出一個洞逃出去。可是這個籠子雖是竹子做的,卻異常堅牢,就算用鋒利的繡春刀也破不開洞,隻是掉下來零星的竹子碎片。
他絕望了,呆呆看着面前的籠子讷讷問:“這個竹籠為何如此牢固?”
駱卿安冷眼瞧着他的舉動,心道書中記錄的武器果然是厲害非凡。竹籠不止一層,而是用堅硬的老竹子相互交疊形成一個奇特的形狀,若非花時間大力砍劈,連破個小豁口都很難。
她不欲再和朱剛耗費時間,走到樹的一側,拿住一根繩子用力一拽,竹籠便上升吊在了半空。這時,從四面飛來的箭也停了。
朱剛經過剛才的鏖戰,早已精疲力竭。他的肩上、背上和腿上都中了好幾根箭,衣服殘破不堪,帽子也在急亂中掉在了地上,整個人看着狼狽至極。
看到箭突然停了,他定了幾秒後轉身想跑。就在這時,一根粗大的箭矢飛速略過,帶起一陣破空之聲。還沒等朱剛跑出去兩步就被箭射中,他的身子瞬間繃緊,直挺挺面朝下倒在了雪地中。
見朱剛和張興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沈然走過去探了探兩人的鼻息,确認他們已經死亡。
極度的緊張過後,駱卿安感到了些許疲憊。她大抒了一口氣,看着淩亂的現場感到剛才就像做夢一樣,不真實。
她竟然這次真的戰勝了敵人,保住了她的家人。
可很快,她就意識到,事情還沒有結束。
沈然見她出門急未多穿衣裳,又待在雪地這麼久,勸她先回去休息,他來收拾這裡。
可是駱卿安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
“師傅,我們還漏了幾人。”
沈然心中一動,明白了她是意思:“難不成你想...”
“沒錯。今晚不解決他們,明日等他們反應過來,就難以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