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王一行取道東都抵達青州,還帶來了駐守東都的一萬精兵。除了城中各個關卡,别院外被披堅執銳的士兵重重把守,院内氣氛亦是較世子在時壓抑了許多。李肅入府第一件事,便是将世子叫到了書房中。
門窗緊閉的房外,能夠清楚聽見舜王爺在屋内怒聲教訓兒子,更有杯盞碎裂在地的聲音,而世子一聲也未吭。期間送茶的下人走到門口,聽見這動靜吓得當場退出廊下。
“……聽說舜王爺大發雷霆,下令封鎖青州至東都全境,給臨近的各道都發了協捕文書,勢必要将那刺客緝拿歸案。”
紫袖将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說給主子。
鄭來儀斜靠在引枕上,午後躺了一會兒,醒來卻愈發覺得頭疼,精神有些恹恹的。
紫袖打量小姐的神色,昨日出事時她就在門外,聽見主子的求救聲,當場三魂吓飛了兩魂半,此刻想起還不免後怕。
“不說這些了!主子,要不要婢子端一盞酥山來,給您解解暑?”
鄭來儀搖頭,想到什麼的樣子:“平野郡王如何?”
“這會還在前面,那個鹘國的三王子也被押到了前廳,守衛森嚴,一時還不知情況。”
“主子,”
鄭來儀掀眉看向紫袖。
“那日明明是你先進的屋子,那奸細那時已經在裡面了。後來叔山梧才趕到的。對不對?”
紫袖的眉眼中有深深的困惑。李德音問話時她就在一旁,不能理解小姐那時為何要那麼說。
“屋子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叔山梧他那日為什麼要闖進去?”
鄭來儀眉眼間堆積起陰影。她本來是那麼确定,那個叫絲雨的舞姬和叔山梧是一夥的。直到她手中的刀刺進了叔山梧的身體,從頭至尾也沒看自己一眼。而絲雨持着刀沖過來時,叔山梧甚至下意識地擋在了自己身前,說明他也以為對方的目标是自己。
紫袖看着主子,小心翼翼地問:“難道不是叔山梧他……救了您麼?”
鄭來儀深吸一口氣,語氣冷靜: “他沒有救我。那刺客本就是沖着他來的。”
與此同時,别院正廳内。
叔山尋面色陰沉地坐着,面前站着一臉灰敗的護劼。大祈對這位鹘國三王子最後的禮遇,是未曾給他戴上鐐铐,而同行的其他鹘族使臣,均已被押入青州大獄,嚴加看管。
“叔山将軍,您是父王多年老友,您還喊我一聲‘賢侄’,護劼倘若有半句假話,叫我曝屍荒野,被秃鹫啃食!”
叔山尋一夜未曾阖眼,抵達别院後先去看了昏迷不醒的兒子,旁人勸他先去休息,他卻堅持要見一眼鹘國使者。下面的人無奈,請示完舜王,便将護劼帶到了他面前。
此時他卻許久無話,隻是一口口喝着茶,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方才說,那舞姬來自蒲昌海?”
護劼連連點頭:“是。他們尋來的美人,事先也都查了底細,沒什麼問題,小王才敢帶來大祈,誰料還是出了纰漏!”
他恨恨道,“這幫漪蘭賤民,都已經亡國了,還賊心不死!!”
叔山尋站起身來,走到護劼面前,揪住他的領口,将人拉近。他自帶一種壓迫感,讓護劼突然緊張不已。
“護劼,我與你父王兄弟之交,今日本王拜托你一件事。”
“什、什麼事,您說?”
叔山尋傾身過去,嘴唇輕動,在護劼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而後松開手來,看進他眼睛,眸色深不可測。
“如此,你可全身而退。”
空曠無人的大廳,一時阒然無聲。
護劼愣怔着看向叔山尋,半晌道:“為、為什麼要這麼做?”
叔山尋微眯起眼,蓦地冷笑起來,并未直接回答他問題:“你隻需誠心祈禱,那個叫絲雨的奸細被早日緝拿歸案。賢侄。”
傍晚時戎贊回來複命,告訴鄭來儀奸細被抓住了,就關在州府大牢。舜王已經第一時間派人拷問。
經審問,奸細是段良麒餘黨派來混入鹘國使團,有意接近叔山公子,欲殺之而後快。
“這話是誰說的?”鄭來儀眉頭緊皺。
“那叫絲雨的舞姬,她說‘叔山尋這狗賊,他的兒子不配活在這世上’……”戎贊複述着絲雨的話,連怨毒的語氣也模仿得繪聲繪色,聽得旁邊的紫袖汗毛倒豎。
“她說自己是段良麒的人?”
戎贊思索了一下:“在她的身上搜到了麒臨軍的信物。衆目睽睽下證據确鑿,那舞姬也沒有否認,隻是一個勁地咒罵叔山尋。”
“還有,青州守備軍中有叔山尋曾經的部将,他們說叔山尋在殲滅麒臨叛軍時,曾親手殺了段良麒的小兒子。”
紫袖聞言便道:“這麼說的話,他們向叔山氏尋仇,似乎也說得通。”她一臉後怕,“小姐居然卷到他們之間的仇殺中,下次還是離得遠些……”
鄭來儀起身:“給我更衣。”
“這個時候,您要去哪兒啊?”
“去看看這個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