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聽着瘦小男子的話,似乎确實是有心結親的意思,這才略略放心。
卻也沒有多談自己的女兒,隻是道:“确實,這世道越來越亂了,有點武藝,是更能讓人安心些。不像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有點風吹草動的,就得趕緊跑,生怕遇見強人。”
兩人你來我往的,看似說了不少,卻都是沒什麼營養的廢話。等又進了樹林,站到頭領面前時,仍是沒能套出彼此的身份來。
“二姐?”留下的男人,見到前頭的女人時,驚訝的喊道,丢了手中扼死的鳥雀,連忙跑到女人跟前,說:“我是烏臬啊,您還認得我嗎?”
“烏臬?”女人重複了一遍後,眼裡多了些神采,“你是小彈弓?”“就是我啊,二姐。 ”烏臬見二姐認出了自己,趕緊問她,“ 你不是嫁到了泉州那邊的羅家寨了嗎?怎麼逃難到這邊來了?”
“死了,都死了。”女人神色再度黯淡,喃喃道。她身後,聽到兩人談話的男人,歎氣:“自打泉州府的劉侯爺落敗,那邊就已亂成了一鍋粥。各方打了幾場,主人沒争出來,倒是多了好幾樁屠村滅寨之事。
羅家寨的人為了活命,便四散分離。我們本是來投奔你們安家堡的,卻沒想到,沒等到地方,旱災、蝗災就來了,我們被卷入難民群中,不知被帶向何方。
等到尋機脫離出去後,早已經辨不清方向。隻能草草擇一方向,便向前走,待尋到城鎮,問清所處之地,再尋安身之法。”
聽到是親戚,便掐滅心頭那點心思的頭領,聽到這裡,不禁搖頭,冷笑道:“整個北方,哪還有安生地方?本來就因為各種天災人禍過的苦,再被關外的那些鞑子們,三五不時劫掠一番,能苟延殘喘活下來就不錯了。”
他們這幾個人,别看現在落魄的不成樣子,但是不說多了,往上數個三五十年,哪家不是驕奢淫逸、揮金如土的世家?
可惜,再厚的家底,也撐不住兩百年的天災人禍。到得如今,他們竟是混的還不如原先的泥腿子了,這去哪裡說理去?
衆人一陣沉默,最後還是頭領自己打破了冷凝氣氛,寬慰男人:“既然都是親戚,那兄弟便安心。我們這幫人都是從安家堡出來的,不過是族人、姻親的區别。但現在不講究這些,搭夥謀生罷了。”
男人看了眼大舅子,雖然還是戒備,卻也稍稍放松了些許。緩和情緒後,便趕緊讓女兒們,上前給舅舅見禮。
“大丫(小丫)見過小舅舅。”家禮過後,烏臬便給幾人介紹對方,“二姐、姐夫,這位是我們安家堡的三少爺安厲,他的母親出自我們烏氏。
這次安家堡遭難,堡主安排兒孫們各自逃命,我們烏氏便是跟着三少爺的。到得現在,雖然日子過得苦了一點,卻一個人都不少,足見三少爺的本事。
這位是六少爺安明,雖是養在夫人膝下的庶子,但自小被夫人撫養長大,與三少爺感情甚好,是三少爺的左膀右臂。
三少爺、六少爺,這是我二姐烏二娘、二姐夫羅漁。别看我姐夫這樣,在當地可是有名的才子,還曾被劉侯爺征辟過,隻是被二姐夫拒絕罷了。”
各自行禮後,幾人便算是認識了。頭領安厲當即便問起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這裡你們住了多久,可察覺到什麼詭異的地方?”
旱情、蝗災如此嚴重,數千裡方圓内,外面但凡能吃又無主的,都被難民塞進嘴裡了,怎麼可能還會有一片樹林?
如今年月,便是随便尋一個孩童,都懂事出反常即為妖的道理。
自從兩百年前天後破碎虛空而去,天下大亂開始,這世道就變了。如今,什麼樣的妖魔鬼怪出現,都不稀奇。
問題是,這片地方的異常,對人來說是好是壞?能不能借此安身立命?若是能的話,需要付出什麼代價?這個代價他們能不能承受?
這個問題,也是安明、烏臬關心的,但是羅漁卻皺眉搖了搖頭,滿是困惑的說:“沒有,我攜妻女在此住了半月,卻未曾發現什麼異常,就像普通樹林一樣。”
這~三人面面相觑,但讓他們走,他們卻又是不願意的。
忍饑挨餓的長途跋涉了數百裡,他們早已到了極限,更别說那些老幼婦孺們了。怎麼也得在這裡休整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