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僅是這樣也就算了,可是被休棄的何凝,财物也都被妻家扣下了,除了身上的衣服、配飾,什麼都沒帶出來,連個下人都沒有。
走投無路的何凝,隻能當了配飾,租了輛馬車,帶着女兒投奔母家。可偏偏,女兒身體虛弱受不住路途颠簸,原不過三天的路,走了五天都還沒到。但就這樣,女兒也發起了高燒。
何凝好怕,他多怕自己的女兒,就這樣沒了?可是,不管他照顧的再好,女兒的氣息還是不斷的衰弱下來。
就在他已經絕望之際,卻忽然聽到自己幼弟的聲音。“三哥?三哥?是你嗎?”快馬加鞭跑了一個時辰的何康,終于看到疑似自家三哥租的馬車,松了口氣,趕緊詢問。
“康弟~,”何凝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聽到三哥的哭聲,何康趕緊下馬,掀了簾子進入馬車,就見到臉色潮紅、額上滿是虛汗的女娃。
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麼,何康一把拽下腰間的酒囊,遞給何凝:“三哥,我這裡有烈酒,你給小侄女擦擦身吧,我出去趕馬車。你别擔心,好好守着侄女,天亮咱們就到家了。”
何凝抹了一把眼淚,接過酒囊,就要撕了裡衣,卻被何康攔住,遞上自己的帕子。感激的看了眼何康,他低頭開始解女兒的衣服。
何康扭過臉,退出馬車,将自己的馬也系在馬車上,“駕~”他駕車技術并不好,但比起自家養尊處優的三哥來說,卻算得上老手了,穩穩當當的将兩人帶到了城門口。
因着已是深夜,城門早就關閉,而他們何家雖然富有,但到底是商人,沒有叫開城門的權利,隻能停下馬車。
何康并沒有再次進入馬車裡,隻是聽着窸窸窣窣的聲音,也能知道馬車裡面,如今是什麼光景。
他低頭想着自己今天得知此事的情景,忍不住歎口氣。
他其實早就知道自己的三嫂不是個東西,奈何三哥喜歡。而且三嫂對三哥也還算不錯,兩家的婚約又是自幼定下。婚後兩人也過得還算和美,誰能想到最後竟是這樣的結局呢?
早知道,早知道他也不能做什麼。想到這裡,何康不由再次歎了口氣。
何家人口簡單,因着祖輩世代經商之故,家裡還算富裕。
其實原本是很有錢的,隻是每代家主,都會拿出大量資産,與女子契約成婚,契約到期後和離,期間所生子女皆為何家人。
如今也同樣如此,父親與前任主母契約成婚十年,生下嫡子三人。契約到期後,帶走了大量資産,何家便成了小商戶,好不容易恢複了原本的家資,大哥又成婚了。
二哥嫁給縣裡主簿之女為庶夫,雖至今未有子嗣,也不得妻主喜愛,卻也過的平靜。
四哥是他同姆父的親哥哥,繼承了姆父的雙性體質,嫁給縣尉的嫡次子為夫。成婚三年,如今膝下有一個未滿周歲的兒子。
他自己因為是男子,又是才年滿十六歲的庶子,故而還未有婚約。所以,才讓他來接三哥回家。
那個女人不聲不響的休棄三哥,家裡得知消息,還是因為送貨的商人告訴他們的。可是距離三哥被休已經過了七八天,父親、大哥擔心出事,便讓他騎快馬出城。萬幸,找到了!
因為姆父進門時,前任主母已經期滿離開,故而并未受到嫡子們的敵視。連帶他們兄弟二人,與嫡兄們的關系,也都不錯,得知此事,自然憤怒不已。
可又有什麼辦法呢?大丈夫頂天立地,唯獨對妻主,最為無力。誰讓女子太過稀少而又脆弱。
何康靠着車廂,想着二哥和三哥,明明都是很好的人,可嫁人之後,卻都過的不好。就連大哥,雖然是契約婚姻,卻也時常被大嫂折磨的神色憔悴、心神疲憊。
想來想去,兄弟五人,也就四哥過的最好,公婆和睦、丈夫疼愛、兒子可愛。可是就算這樣,家裡也還有一堆事兒。
想到這裡,何康便忍不住恐懼:他已經十六歲了,父親和大哥,已經在張羅他的婚事,可他不想成婚。婚後生活是如此的令人絕望,仿若黃連水,想起來便苦澀難忍。
就在這時,何凝驚慌的喊他:“康弟,你快過來,漪兒又開始燒了。”何康一驚,轉身進了馬車,顧不得小侄女衣衫不整,摸了摸小侄女的額頭,果然燙的不得了。
“酒已經用完了,怎麼辦?”連日來的疲憊和精神上的緊繃,都讓何凝達到了極限。沒有人時,還能硬撐,可見到了弟弟,心神好不容易放松了些許,又被女兒的病情,攥住了心肺,整個人緊張的都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