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閉了閉眼,平緩了一下急促的呼吸,點開江遠發來的視頻。
畫面抖動得厲害,隐約可見裴嘉之模糊的身影。他脫了外套,袖子挽到了手臂上,頗有些與平時不同的潇灑。黎元思垂頭喪氣地站在他對面,兩人似乎在激烈地争論着什麼。
然後,裴嘉之一拳揍了上去。
場面極其混亂,黎元思硬生生挨了兩下後選擇反擊,一腳踹在裴嘉之的小腿上,隔着屏幕都能聽見清脆的響聲。
池慕的眼睛幾乎是立馬紅了。
他死死地盯着裴嘉之,垂在身側的手一會捏緊,一會松開。奇怪的是,明明裴嘉之沒有喊一聲痛,池慕卻有種異常疼痛的錯覺。
那一腳,像是踢在了他腿上。
不斷有人沖過去勸架,各種不同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
在一片雜亂的背景音裡,池慕唯獨捕捉到了裴嘉之的隻言片語。
他說:“我累了,先回家了。”
池慕心裡一緊,他有種分外強烈的預感,裴嘉之說的家,指的是他們共同生活過六年的家。
“我要去陪他。”他對江遠說:“裴嘉之需要我。”
“你開玩笑吧。”江遠錯愕不已,“你以什麼立場去?朋友?戀人?裴嘉之讓不讓你進門還不一定。”
“不是有指紋解鎖嗎?”池慕底氣不足,聲音小了許多。“也許裴嘉之沒删我指紋。”
“癡心妄想。”江遠潑了一盆涼水,“不撞南牆不回頭。”
池慕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拿起車鑰匙,轉身和父母告了别,開車回家去了。
半小時後,他站在熟悉的房門前,猶猶豫豫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按在了指紋鎖上面。
等待認證的一秒鐘内,池慕腦子裡飄過了無數個念頭,最終在機械音的提示下回歸了實處。
“滴——識别成功,歡迎回來。”
房門應聲而開,池慕站在門外,一時反應不過來。
雖然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裴嘉之不會删指紋,但是真到了這一天,他又感覺難以置信了。哪有人提離婚後不删前任指紋的,裴嘉之真是個萬裡挑一的人才。
出于尊重對方隐私的緣故,池慕沒有直接進入。他停在玄關處,邊打量着四周一成不變的裝飾,邊喚了幾聲裴嘉之的名字。
沒有回音。
池慕以為他不在,剛想打道回府,突然聽見一聲輕微的磕碰聲。
他怕裴嘉之出了什麼事,鞋都來不及換就往裡跑,恰巧和匆忙起身收拾的裴嘉之撞到了一塊。
這一下撞得結結實實,池慕好不容易站穩,立刻被客廳的景象驚呆了。
“你怎麼回事?”他哆哆嗦嗦地指着空了一大半的酒櫃,以及茶幾上随意擺放的酒瓶和酒杯。
“裴嘉之,你堕落了!”池慕痛心疾首,“就算黎元思做了對不起你的事,背叛了你們的友誼,你也沒必要借酒澆愁。”
他見裴嘉之衣着淩亂,神色是掩飾不住的疲憊,更是确信了自己的猜測。
“我沒有。”裴嘉之正欲開口辯駁,被池慕同情的眼神吓到了。
“但我也能理解。”池慕沉痛地拍了拍裴嘉之的肩膀,“換位思考,如果是江遠和我絕交,我可能比你還難過,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大膽說出來,我安慰你。”
“我想你誤會了。”裴嘉之見縫插針地澄清,“紅酒是送于星文的謝禮,他開車送我回家,上來坐了會。”
“你是不是在逞強?”池慕的腦回路轉不過彎了,“那黎元思呢,你不在意嗎?”
裴嘉之解開松垮的領帶,随手抛在了沙發上。池慕咽了咽口水,眼神不由自主地黏在裴嘉之露出的半截鎖骨上。
“比起黎元思,我更在意另一件事。”
他話鋒一轉,瞬間占據了主動權。
“什麼事?”
池慕滿腦子都是裴嘉之鎖骨的形狀,無暇顧及其他。
“黎元思背後欺負你的事,為什麼不和我說?是覺得我不值得信任,還是從來沒想到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