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青又讓他轉了兩圈,最後點頭道:“容貌皎皎,骨相上佳,身段窈窕,天生唱旦角的料。”
三兩句話,老師已經為他的小徒弟定好了方向。
接着就是在小黑屋裡瘋狂訓練學習的日日夜夜。
……
一個月後,簡淮風打聽到簡君雅的下落,再次出現在她面前,說出和上次同樣的話。
簡君雅不吭聲了,似乎是在判斷她這不着調的三弟又想做什麼。
簡淮風也不為難他,隻道,“我不強求一定要三姐你幫我拜入周老師門下,但是能不能帶我見見周老師?我看過周老師十多年前唱《鎖麟囊》的錄制版,非常尊敬周老師,如果可以,我想和老師說說話。”
簡君雅一聽,倒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周老師現在仍在學院教授理論課,身體好精神好,隔三差五也要見一堆學生,沒道理單不讓簡淮風見他。
于是簡君雅爽快答應,給學校的某個學妹打了個電話,得知教授這會兒就在學校,便又托她遞個話,問問周老師現在方不方便。
約好時間後,簡君雅一腳油門把簡淮風帶去了學校。
簡淮風下車後沖到一棵樹邊伸手扶住樹幹穩住身形,一隻手撐在胸口,差點吐了。
他真是不長記性,每次都會忘記和簡君雅待在一起的“三不要”。
不要和她一起吃飯——一定會被花樣哄着騙着喝酒。
不要參加她朋友圈的局——一定會被扔在人群堆裡茫然不知方向。
不要坐她的車——一定會把五髒六腑全都甩飛。
……
見到周瑾芳時,簡淮風已經緩了過來。
來之前簡君雅已經告訴過周瑾芳要帶自己一個很癡迷京劇的弟弟來請教他,周瑾芳對此很開心,早就迫不及待要見見熱愛這一門藝術的後生。
簡淮風禮貌地打招呼,介紹了自己,說道:“周老師,平日我有在網上學習唱京劇,我給您念一段您聽聽?”
“好好好,我聽着呢。”周瑾芳一眼就挺喜歡這小孩,聽他說平時還在自學,興緻就更高了。
心說若是有天賦家裡又同意,他可以把他引薦給京劇院其他老師。
簡淮風兩腳一收站直了些,目視前方,吸了口氣,便開始念道:“這才是,人生難預料……”
這是京劇《鎖麟囊》裡面主角薛湘靈的台詞,但他不是用唱的,而是以念白的形式字正腔圓的念了一遍。
簡君雅以為他會是以唱的形式,畢竟外行入坑最先就是跟着曲調模仿,但簡淮風從念白開始,恰好說明他是真的有在學的。
“愧我當初贈木桃。”
念白結束,簡淮風收回了遠望的目光,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回來了一樣,他倒是念得投入,沒注意到聽的人如何。
轉頭一看,發現老爺子不知怎的已經淚眼婆娑,簡淮風吓了一跳,忙過去問:“周老師,您怎麼了?”
周瑾芳反手握住簡淮風的手腕,握得很用力,他擦了擦淚花,又是搖頭又是笑,好一會兒才把簡淮風拉過來一些,慈霭地問:“好孩子,老師聽說你想拜師學藝,你莫嫌老師年邁,來我門下可好?”
話落,簡淮風尚還未做出反應,簡君雅直接呆了,下意識問:“什麼?周老師您這是?您不是幾年前就說過自己不再收徒?”
她也是學戲曲出身,他聽得出來簡淮風這一段念白的水平。
這念白就是一個京劇演員的基本功,入門就開始學的,簡淮風方才那一段的水平頂多就是一個口中有力,吐字清晰,抑揚頓挫,去系裡大一學生裡一抓一大把,都能做到,甚至比她發音更好。
他念得并不算出彩,頂多就是外貌條件比系裡學生好得多,但學京劇注重的又不是外貌,更何況周瑾芳這樣德高望重的大師,怎麼可能因為一段水平稱不上驚豔的念白就要收簡淮風為徒?
再觀簡淮風,他似乎一早就胸有成竹笃定自己能拿下周瑾芳似的,并不很意外,隻是興奮地和周瑾芳表明自己的想法。
周瑾芳這一舉動實在無從揣摩,簡君雅實在想不通,隻能在把簡淮風送回去後再次折回來,對周瑾芳表述了自己的疑惑。
畢竟當初她想拜入周老師門下,卻因周老師早就對外宣稱自己不再收徒而遺憾放棄。
“周老師,您能說說為什麼選了我三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