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簡淮風搬離簡家一系列态度疏離的舉動來看,簡淮風或許是對父母傷心失望了,這才一時賭氣要搬出來,簡從裕來之前還想過,就這麼來讓他回去,他肯定會拒絕。
但意外的是,簡淮風什麼也沒說,脫下圍裙就跟簡從裕走了。
車内,簡淮風沒主動問,簡從裕卻主動開口,“過幾天就是你和蘇林的生日,爸媽說辦個生日會,來的都是親戚,你可以邀請你的朋友。”
簡淮風點頭。
原來是生日。
說的是他和蘇林的生日會,但他哪能不知道自己就是個添頭,如果不是因為和蘇林同一天出生,這生日會也不會辦,就和十四歲那年他們發現自己不是親生的時的做法一樣。
有一陣子沒回簡家大宅,看着他房間擺設一切如故,老東西一樣沒少,新東西基本沒有,格格不入的橫渠四句牌匾還在原地挂着,現在看倒有點陌生起來。
他仰頭看了會兒牌匾,打算這次離開把這幾塊牌匾一起帶走。
晚上簡淮風睡不着,跑去花園的秋千椅上倒吊着腦袋看天。
夜色甯靜,不及小腿高的裝飾燈起不上太大作用,周圍還是黑漆漆的。
忽然幾道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伴随着男人說話的聲音,簡淮風耳朵動了動。
“小林年紀也不小了,他很聰明,也很有商業頭腦,這次生日會後,我打算把他安排到公司跟着你學習。”
這是簡振江的聲音,他話音以落,陪同的簡從裕聲音響起,“我沒意見,那您打算怎麼安排簡淮風?”
這次簡振江并沒有立馬回答,周遭安靜了一瞬,隻剩下緩慢而清晰的腳步聲,最後他們似乎是停下來了,隻聽簡振江歎了口氣,語氣嚴肅了起來,“從裕啊,我有個打算。”
簡從裕停下腳步,等着父親說接下來的話。
“我有個老朋友,你認識的,就是那個我年輕時跟我一起打拼的王叔,我跟他是從小相熟的至交,祖輩也有交情,從前他幫過我很多,你還記得嗎?”
簡從裕點頭,“記得,王叔叔他們十多年前就搬去國外居住,不是移民了嗎?”
簡鎮江搖頭,“沒有移民,他對落葉歸根的觀念還是很看重的,最近他們打算回國了。你可能不知道,在他們出國前出了一場很嚴重的事故,夫妻倆的父母和唯一的兒子都死了,回國後舉目無親,老來覺得怪孤獨的,所以這次回來打算領養一個孩子,我想着不如就把淮風托給他們養,一來,淮風出生後他們也見過的,從小就喜歡,二來都是熟人,也能拉近兩家關系。”
“這事兒我原本應該跟你媽商量,但我想着她肯定會反應過激,所以就先告訴你,其實這對我們大家都好,淮風雖然去了王叔叔家,但随時都能回來,王叔他們也不會虧待了淮風。”
簡蘇林回來後,簡淮風就成了簡振江心裡的一根刺,一顆定時炸彈,不知道當年的醜聞什麼時候就會被牽扯出來,一直在琢磨着把簡淮風送走。
本來很簡單的一件事,偏偏魏南庭進來插了一腳,讓他一時半會兒不能動簡淮風。
現在王麟夫婦回國就是一次機會,魏南庭再怎樣也是外人,他們簡家的事總輪不到他來管。
選擇告訴簡從裕,也是他發現,在處理簡淮風的問題上,簡從裕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明天的生日會我邀請了王麟夫婦,讓他們先來看看,要是滿意,我們再做下一步安排。”
簡從裕皺眉,正要說什麼,身後隔着花牆傳來一陣窸窣聲,似乎是有人。
父子倆立馬噤了聲,警惕地挪步去看是什麼人。
就見不遠處的秋千上,簡淮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那裡,此刻打了個哈欠起身,從離他們不遠的另一條小路離開了花園。
父子倆面面相觑,這距離很尴尬,不會近到能輕易發現對方的存在,也不會遠到完全聽不見交談的聲音。不知道剛才的話簡淮風聽到了多少。
從小花園回房間的路上簡淮風很沉默,呆呆還以為他要像之前一樣,心情不好就去小黑屋找成吉思汗老師策馬狂奔發洩一番。
結果他什麼都沒說,也沒有去騎馬,而是找柳梢青繼續練習水袖功,就跟剛才的事根本沒發生似的。
呆呆一感慨,就唱起了《趙氏孤兒》。
簡淮風練了幾個小時身體疲憊,此時正在洗澡,腦子裡呆呆的五音不全的調子唱個沒完。
自從他開始學戲後,在京劇方面的審美變得很挑剔,實在受不了這種折磨,有點崩潰,“呆呆,你吵到我眼睛了。”
呆呆:“……”
讨厭。
這時候放在浴室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簡淮風一聽就知道是魏南庭,因為他的來電鈴聲是獨一個。
簡淮風自己當然不會搞這種花裡胡哨的東西,也是魏南庭拿着他手機弄的,響鈴也是在知道他回簡家後勒令他打開的。
但别說,自從換了專屬來電鈴聲後,這首曲子似乎也附上了不同的意義,一聽見就會讓人心情愉快。
于是簡淮風關了水,随手抓了件浴袍披上就去拿手機,沾了一身的水霧都還沒幹透,發現魏南庭打的視頻電話。
“在做什麼?”
魏南庭似乎是剛忙完工作回到公寓,身上的西裝還沒換下,注意到鏡頭裡的少年衣衫不整,浴袍披得随意,露出脖子下一小片皮膚,原本白皙如雪,被熱氣蒸騰過後變得晶瑩紅潤。
“我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