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能真的和太陽初升,就會變成泡沫消失一樣,無能為力,連點痕迹都沒法留下。
禾一欣有事情要完成,情緒就恢複很多,開始想辦法,準備全力解決阿年的問題。
可以說,人一旦陷入無畏狀态,就沒什麼顧忌了。
什麼薄墊子會稍微好點,什麼忍一忍等太陽升起,禾一欣都不在乎了,她直接伸手把禾一欣撈過來,鋪展,放在自己的身上。
就像能漂浮在海面上的海獺,仰泳狀态下,将自己的幼崽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一大一小,随着海浪一起飄一樣。
這麼差的居住條件,外套裹再嚴實也難受,哪比得上真人的體溫和軟度。
阿年如同小餅幹似的重量,讓禾一欣都覺得自己肚子上就放了些布料,伸手抱住,确認是個小孩才放松。
“我,我會壓得你難受。”
情緒跟着禾一欣起伏,再加上從未熬過夜,但這會兒已經快通宵的困頓,讓阿年的反應能力都變差了,被鋪展仰躺在禾一欣的身上,才後知後覺掙紮,免得壓着對方不舒服。
“你和小餅幹沒什麼區别,睡吧,現在也不好趕路,等天亮我再喊你。”
禾一欣摁住阿年的小胳膊,用手掌蓋住阿年的眼睛,強行關機。
她原本想着時間寶貴,不能浪費,在精神體消散之前,把阿年送到個可以正常長大的地方。
可她聽到阿年蔫蔫的聲音,摸到阿年基本快失去體溫的幹瘦小手,還是願意多等幾個小時,讓阿年睡一會兒,等天亮之後再趕路,也方便阿年指路。
畢竟,禾一欣對這裡真的不熟,對2028年相關的曆史知識基本為零,就是想出力,沒有阿年做輔助,都不知道往哪裡出。
阿年的體重輕飄飄的,但相互依靠的體溫,卻很真實,也讓禾一欣學着以前照顧自己的護士,伸手輕拍阿年哄睡。
其實,從病友群們準備這個穿越時空的實驗,到禾一欣同意當“小白鼠”的過程中,她是聽過風險告知的。
哪怕因為禾一欣的精神體特殊,即使實驗失敗,也有極高的容錯度,可以最大限度降低風險,也要正視“萬一”的出現。
但禾一欣還是簽字同意,願意配合重複的實驗,直到這一次,實驗成功。
可能,她的心底,也有當個“傑出人物”的夢,那麼一瞬間,勇氣壓過一切,她也想發光。
新曆社會,對未成年的撫育支持力度極大,但哪怕社會福利再好,也不是每個生病的孩子,能被送到高規格的療養生态園之中。
禾一欣平時不顯,和病友們傻吃傻玩,但在病友群之中,家庭條件算是最優秀的那個。
她的父母都是罕見的正向異變者,父親是擔任開拓軍艦的艦長,母親則是邊界第八駐守軍團的将軍。
在華夏星域範圍内,僅有三十二個軍艦列隊,九個邊界駐守軍團的背景下,可以看出禾一欣的家境極為顯赫。
父母常年在外,工作環境堪稱高危,一位的最高戰績是打破人類極限,無防護出艦半小時滅殺星空腐蝕體,一種星際荒原不常見的吞噬型怪物集合體。
另一位的最高戰績,就是在前面這一位年輕的時候去當星盜,準備仗着自己的天賦無法無天搞事情時,原地擒拿打到對方嗷嗷認輸,重新樹立陽光向上的人生目标,然後還成功結婚生子,育有三子兩女。
是的,禾一欣家裡最強的是媽媽,原地擒拿未來結婚對象的那位。
禾一欣作為家裡最小的孩子,上面三個哥哥一個姐姐都格外優秀,全部是正向異變者,目前也從事星際開拓相關的工作,年少有為,前途似錦。
隻是禾一欣和家人,基本沒多少相處時間。
因為優秀和榮光都屬于家人,她這個病号常年留在主星的恒溫療養生态園内,沒事看《動物世界》,在病友群裡轉發表情包,天天快樂的水群。
突兀的,像是亂入到這個家的。
哪怕禾一欣的精神特殊就是完整繼承了雙親的正向異變,僅精神體就能和常人無異般獨立行動,也沒有什麼用。
因為她的身體太差了,N型免疫缺陷病隻是其一,還有其他的病症,讓禾一欣真正意義上的,負重活着。
所以,如果有當一次力挽狂瀾的“傑出人物”,就算是瞬間,禾一欣也會心動。
哪怕,為此付出她的小命。
害怕和難過是真實的,可是心底難消的郁結也是真實的,這樣的矛盾,平等的充斥在禾一欣過往的十七年之中。
但現在,禾一欣小心地摸摸熟睡後阿年,有些幹枯但柔軟的發頂,她覺得那些不平、抱怨甚至嫉妒,都不太重要了。
這一局,決定權是專屬禾一欣的,她幫阿年活下去。
同樣,阿年也幫她圓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