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東洲島被鍍上一層朦胧金,鹹潤海風吹亂兩人發絲,蕭楠翊和陸顔沿着海岸線漫步,蕭家的幾個保镖遠遠跟在她們身後。
蕭楠翊帶着陸顔從小道走到沙灘,海浪拍打在岩石的雄渾聲響漸漸擴大,細密白沙柔軟,蕭楠翊脫下鞋直接沖進淺浪中,像個小猴子一樣興奮怪叫,惹得陸顔捂嘴笑。
“你慢點兒,注意安全……”陸顔站在岸邊,臉上雖是挂滿笑容,也有些擔心蕭楠翊會被急浪撲倒。
“嗚呼!陸顔,你快過來,海水好涼,好舒服啊哈哈哈哈……”蕭楠翊高興得快哭了,用手挽起浪花朝陸顔灑去,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海,且如此壯觀,或許更是因為,有陸顔在身邊。
蕭楠翊似在夢境,感覺不真實。
陸顔的視線随着蕭楠翊動作起伏,她将涼鞋軟扣解開,慢慢朝蕭楠翊的位置走去。
“陸顔,牽着我。”蕭楠翊見陸顔向自己走來,她伸出手,握緊陸顔的細腕。
“真的好舒服……”陸顔的碎花裙被浪滑濕,手心傳來的溫暖她舍不得松開,這是她們第一次一起出遠門旅遊,盡管陸顔以前去過海邊,但都不同于這次的歡欣。
海風帶着淺淡腥鹹,蕭楠翊用盡力氣讓味道送入鼻腔,存進腦海中,閉眼露出滿足的笑。
風卷起蕭楠翊的襯領,半濕的墨發随之飄逸。陸顔看得入神。
她垂眸看向蕭楠翊牽住自己的手,又重新将視線移回到她的臉上,怦怦作響的心跳順着脈絡直達頭頂,呼吸開始急促。
蕭楠翊睜開眼,隻覺側臉有道炙熱目光,她把頭偏去望着陸顔,輕聲問:“你在想什麼……”
“想與你到沒有人的地方去。”陸顔白淨的臉倏然紅潤,目光不曾閃躲,眼裡光亮點燃了黑的空寂。
心髒漏跳一拍,與陸顔對望,無形韌絲繞住二人,猛浪激石撞起震聲,嘣開粒粒藍珠。
原來大海也有屬于自己的煙花。
“我的心裡有片無人之境,想進來看看嗎。”陸顔溫柔彎起嘴角,好看的眉微揚,心頭滾燙。
“也許……有天我會看到的……”蕭楠翊耳根發熱,挪不開眼,她這一刻隻想好好看看陸顔。
浪潮淹沒人群歡聲,椰樹葉羽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海鳥歡叫扇動翅膀,熾熱陽光透進海中,波光四溢。
蕭楠翊睜開眼,任由那束暖意停留臉上,這是她到東洲島的第三天。
起身走向觀景台,手撐在木欄,她望着那片白沙灘,閉眼輕嗅海風。
直覺告訴她,陸顔一定在東洲島。
那晚走出醫院在看到聽海民宿的一瞬間,她目視前方,眼珠微動,随後立刻購買了前去東洲島的船票,又訂了一周的民宿,在第二天上午抵達海島。
這兩天她一直在島上瞎逛,東洲島的冬天不長,一般在二月就已經徹底結束,現下白日溫度與霧城五六月的初夏相似,蕭楠翊沒有料到陸顔會回東州,背包裡除了一件禦寒的沖鋒衣就隻有長袖長褲,可島上的短裝過于花哨,她隻有找了件較薄的襯衫與休閑褲穿上出門。
天色逐漸暗淡,或許是淡季的原因街上遊客并不多,蕭楠翊有一搭沒一搭地晃悠,在一間海鮮面館門前停下,這家店不同于大多數店的氛圍,沒有人在外面吆喝攬客,但裡面吃飯的客人卻是比其他店要多上一些。
蕭楠翊輕輕掀開軟門簾,進入店内,海鮮的香氣溢進鼻腔,她才後知後覺這些天都沒有好好吃上一頓飯,真的好餓。
老闆娘熱情招呼:“你好啊靓女,看看吃點什麼啦……”經典的廣式普通話,别有一番滋味。
蕭楠翊微笑朝她點頭:“有什麼推薦嗎。”
“诶!我們家的招牌海鮮面不錯的喔,還有海鮮沙嗲面,豬雜沙嗲面的啦,都很好食的啦……”
“那就幫我來一碗招牌海鮮面和沙嗲面吧,再來一杯港式奶茶,謝謝。”蕭楠翊露出皓齒,口音差點被老闆娘帶跑。
老闆娘有些驚訝地看着她:“靓女,咁多食唔食得曬噶……”
蕭楠翊雖是不懂粵語,但也聽得出老闆娘應該是擔心自己吃不完,于是她笑道:“放心吧,我很餓,吃得下。”
“ok啦,找位置坐。”老闆娘見蕭楠翊如此信誓旦旦,很快就給她下了餐。
不一會兒兩碗熱乎乎的海鮮面就擺在蕭楠翊的面前,肚子空空,蕭楠翊先是喝了口湯,湯味濃郁得舌頭都快香掉,夾起一隻紅蝦往嘴裡送,輕輕咬下,蝦肉鮮甜又Q彈,面條筋道順口,吸收了湯底的精華,幾口下去肚子瞬間泛起暖意,這是大海給予世界的饋贈。蕭楠翊邊吃邊點頭,平常吃慣川菜的她,莫名對這個味道喜愛,她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
很快沙嗲面就到了底,蕭楠翊接着又端起另一碗面大口吃了起來,老闆娘眼睛冒光:“呢個女仔都太大食咗啦!”
吃飽喝足後蕭楠翊感覺肚子太撐,連面湯都喝個精光,在老闆娘的注視下走出店裡,夜晚的空氣開始變涼,蕭楠翊含了兩顆口香糖,打開導航朝着灘海緩慢走去。
這三天她幾乎逛遍了大半個海島,給陸顔的電話從兩小時一次變成五小時一次。
她害怕電話打得太多會影響陸顔的心緒,今天她忍住撥通那個号碼,整天都沒有再将此事放在計劃中。
從夜市回到石嶼海灘的路程是四十分鐘,她記下地圖,手機放進褲兜,悠閑走在路上。
遠處湛藍和天空赤色相接,一望無際,依稀可以從路邊看見下方的海浪層層疊疊湧上沙灘。她伸手看表,現在回去海灘正好可以趕上落日,加快了一些腳步她朝着下島處走去。
十幾年前的小路已修繕成寬闊階梯,蕭楠翊熟絡踏下,傍晚她都會來到這片海灘,看日落也好,聽海鷗叫聲也好,還是坐在沙灘上清空思緒望海浪翻湧也好,想見到陸顔的那份念想被她藏于心間,隐瞞大腦她隻是來度假,想讓自己好過一點,三天的睡眠加起來不到十五個小時,她很累,卻睡不着。
就算在混亂思緒中無意識睡去,她也會看到那一個個千紙鶴在自己眼前飛動,在記憶裡盤旋,于清冷海面上徘徊。
現在眼前沒有千紙鶴,隻有餘晖灑落深藍,白鷗成群掠過粼閃的浪,稀疏叫聲在潮水碰撞礁石的奔騰中嵌合,獨屬于大海的浪漫。
蕭楠翊走到人少的一處地方坐下,不在乎白褲子是否會被細沙染上塵,那又如何,都到海邊了,多一分潇灑肆意才算是貼近這份自然。
她在等待落日緩沉,直到海平面沒過那一襲紅色,天很快暗下來,人們多是為了拍照來到這裡,晚空逐漸加深,沙丁魚一般的人群朝着離海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