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楠翊見楚庭溪朝自己眨眨眼,看來她已經明白自己說的話。
何老四這時精神緊張,壓根兒不知道兩人在打什麼啞謎,還以為蕭楠翊隻是在安慰楚庭溪,他隻把注意力放在警察身上,卻沒發現楚庭溪的雙手已經摸到相機。
何老四因為太過緊張喘着粗氣,楚庭溪憑着聽覺感受何老四的臉在身後的位置,隻在一瞬間,楚庭溪閉上眼,反手握住相機朝身後狂拍,閃光讓何老四短暫失明,楚庭溪的高幫靴狠狠踩住何老四的腳,朝他心口處一個肘擊,何老四瞬間撞到牆上,衆人趁着這個空當直接上前将何老四撲倒在地。
蕭楠翊将楚庭溪一把扯在自己身後:“你沒事吧?受傷沒?”
楚庭溪雙手叉着腰:“呵!就這麼個小場面,根本沒在怕的……哎喲喲……”
蕭楠翊捏住楚庭溪的臉:“你還說呢,不是讓你好好呆在外面嗎!你要真有個什麼事你讓席佳怎麼辦,你讓你爸怎麼辦!”
楚庭溪把蕭楠翊的手拍掉:“好痛啊,姐姐都沒有這麼揪過我,我要給她告狀,我要狠狠痛批你的罪行……”
蕭楠翊呼出一口氣,批吧批吧,隻要你個大魔王沒事,你怎麼跟席佳批我都行,真服了……
楚庭溪說完又給她豎起大拇指:“不過,你真的好聰明,居然會想到利用閃光來對付他。”
原來楚庭溪之前給蕭楠翊拍過一次照,因為誤觸了閃光又是近距離,害得蕭楠翊眼睛不舒服,短暫失明了幾秒。
“你也不賴,至少還能明白我的意思,看你剛剛那個樣子,應該是有在惡補防身術吧?”蕭楠翊看着關亦舒将何老四狠狠铐起來,押出巷子,兩人擡起下巴互相示意,随後轉頭對楚庭溪說道:“走吧,你今天估計得花些時間在警局裡了。”
楚庭溪整理着外套和襯衫:“沒問題,為人民為國家,心甘情願。”
“真沒事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蕭楠翊還是擔心她有内外傷。
“不去,我身闆好得很,連姐姐都說跟不上我的……”楚庭溪意識到自己差點口無遮攔,話鋒一轉連忙住嘴。
蕭楠翊隻能用無奈的眼神看她。
有驚無險,二組順利逮捕何老四。
蕭楠翊頂着一身臭烘烘的衣服,和張軒坐在審訊室,張軒捏住鼻子,像個公公扭聲扭氣:“你換件衣服吧……”
“審人呢,抓緊時間。”蕭楠翊皺眉。
何老四身上的足浴服被扯得狼狽,堆積的橫肉露出大面積紋身,低着頭一言不發。
“說說吧,楚庭溪綁架案,你受了誰的指使。”蕭楠翊還是脫下了外套,隻穿了件長袖。
楚庭溪的證詞裡,何老四是作為綁架案中的一個重要犯罪分子,雖然楚庭溪當時沒有跟他打過照面,但在被蒙上黑布的前幾秒,她确實有看到何老四把自己的相機拿走,消失在廢棄倉庫的轉角。
何老四的咬肌時隐時凸,知道自己這次栽到警察手裡,眼裡都是不甘和悔恨。
“是代軍,我是受代軍指使的……”何老四說。
“說清楚,代軍都讓你做過哪些事,相機怎麼會在你手裡。”蕭楠翊雙手立成塔尖狀,靠在椅背上觀察何老四的面部表情。
“綁架楚家大小姐,是代軍給我們下的命令,他當時讓我把相機拿走,然後銷毀,但是我覺得這相機應該值不少錢,我就……我就自己留了下來,想等風頭過去再打算賣掉,這不剛好,代軍出事潛逃,我覺得是時候該把這東西轉出去,湊了點錢,本打算過兩天離開霧城……”何老四确實沒想到區區一個相機還連了定位功能。
“相機裡的内存卡,在哪裡?”蕭楠翊的眼神逐漸寒冽,何老四不敢跟她對視。
“我想給自己留條後路,做我們這行,出來混都是要還的,我擔心有朝一日會被黑吃黑,内存卡一直放在我的褲包裡,應該還在金色陽光的儲物櫃。”何老四歎了口氣。
張軒立刻給旁邊的警員遞了個眼神,示意再去一趟足浴店把物證帶回警局。
“這個女人,你見過嗎?”蕭楠翊将手裡的照片舉在他面前,何老四往前坐了一點,眯眼看着照片中的女人。
“我……”何老四眼神閃躲,視線朝下。
看來見過,蕭楠翊暗歎,放下照片:“那晚的事你也有參與吧,範利香現在在哪兒。”
蕭楠翊心裡已經接受範利香死亡的事實,語氣平緩,她現在隻想知道範利香和董家維究竟是怎麼死的,又為何而死。
何老四閉上眼,雙拳緊握:“那晚,代軍讓我們幾個準備家夥去賭場,誰知道我們一上車就已經就有個死人躺在裡面,等我們把這個女人帶走之後,先是去了渝華路,代軍叫我把那個男的扔出去,還用血寫了個蕭字,我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隻好照做……”
蕭楠翊咬緊内唇,身軀微微顫抖:“後來呢。”
“我們最後去了一趟北郊外城,走的小路,應該是代軍防止監控拍到那輛車,這個女人,被我們埋在了北石林的山上,死的時候還沒斷氣。”不帶任何語氣表情說出這句話,何老四已經麻木,殺人對他來說跟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所有人頓時神情憤然,關亦舒在觀察室差點爆粗口。‘
範利香是做錯了事,可他們有什麼資格讓一個活生生的人因此喪命,還是活埋,她該有多絕望。
不見五指的黑,泥腥土氣充斥鼻腔耳道,眼睜睜看着月光越來越暗,越來越暗,土裡的蠕蟲在掙紮,雙手被捆綁的人卻不能動彈,用死前最後的聽覺聆聽細小生命在嘶叫,可她發不出一點聲響,救命這兩字好珍貴,救——命,救誰的命,如何救,太晚了。
如果她不貪該多好,不賭該多好,彭放依然愛着她,還能聽到女兒叫自己媽媽,這月光多平常,她從前根本不會注意到霧城的月光如此柔和。
如今卻什麼都看不到,那輪月是生前最後的亮。
關亦舒雙手撐在桌上,不停深呼吸,冉濤捏住拳頭,緊盯畫面裡的何老四。
更多的細節何老四一概不知,和已經死亡的勾老三一樣,隻是代軍的馬仔,聽話辦事,領取賞錢,活在糜爛中,日複一日,徹底淪為黑暗的邪徒。
蕭楠翊走出審訊室,把外套扔進垃圾箱,接了杯水灌進肚子裡,随後與關亦舒押着何老四驅車前往範利香死亡的地方指認現場,張軒則是第一時間去給何玉清彙報工作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