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項景受鐘慕的安排,也一同與陸顔坐在餐桌上共享晚餐。鐘慕坐在主位,陸顔和項景分别在左右兩側。
項景給自己倒滿了酒,站起身恭敬地朝鐘慕敬酒:“老闆,謝謝你給我和我的朋友這個機會在你身邊做事,這杯我幹了,您随意。”說完她一個仰脖喝光了杯裡的紅酒,閉着眼睛咂了咂嘴:“哎呀,紅的就是得勁兒……”
鐘慕今天格外高興,她看着項景呆頭呆腦的樣子,又轉眼看向身邊的陸顔,她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過去的那些腥風血雨,她現在感覺特幸福。
端起酒杯朝項景示意,鐘慕閉眼喝光了杯裡的酒,在這期間,陸顔和項景的眼神交換了一秒,又變為正常的模樣。
鐘慕撥動額前的發,她已經将長發剪成與肩并齊的長度,臉上少了一絲平日裡的陰沉,上翹的眼尾透出淺淡愉悅,薄唇被紅酒浸得深紫。
她問起項景:“你多大了?”
項景咬着牛排,含糊不清道:“89年,28歲了,九月份的。”
鐘慕點點頭:“我一月的,這麼說我要比你大幾個月,要不要做我幹妹妹?”
項景聽得差點讓牛排哽在氣管裡:“咳咳咳……”
陸顔擡眸看了一眼她,手中輕輕撥弄着刀叉,優雅地将一小塊西蘭花送進嘴裡。
“怎麼,不願意?”鐘慕輕笑。
“不是不是……老闆,您這也太擡舉我了……”項景趕緊擺手,吞下嘴裡的食物說道。
“那就這樣說定了,你孤身一人也沒家庭,以後就跟我一起去國外,我帶你掙大錢。”鐘慕說完撚起酒杯碰了一下項景的杯子,喝了一口酒。
項景張着嘴愣愣地看着鐘慕,又瞟了一眼陸顔,随後雙手端起杯子淺淺喝了一口:“是,老闆,謝謝老闆。”
雨已經逐漸變小,整個諾大的别墅隻聽得見三人的話語聲和刀叉聲,隐約還有一絲若隐若現的痛苦呻吟從地室傳來。
陸顔放下手裡的刀叉,伸手握住杯子喝了一口白水,又放回桌上,細指扣在杯沿,有些用力。
鐘慕捕捉到了她的小動作,挑眉望向她:“怎麼了?”
陸顔對上她的眼睛,放軟了聲音:“我在想,你到時候能不能放了她。”
鐘慕的眼神明顯帶着一絲麻木:“誰?噢……你說蕭家的那個小保镖啊?”
“畢竟跟了我幾天,她也是因為擔心我有危險,你别跟小輩過不去。”陸顔成熟又溫和的姿态,讓鐘慕格外受用,就像是在哄小孩。
她從沒有感受過這麼溫柔的勸說,就像是在和她講:少抽點煙,少喝點酒一樣的語氣,甚至把陸顔的這個舉動當作對自己的安慰。
過往的不堪似乎都被這話語洗滌,她在想是不是還得感激鐘懷槿的所謂‘疼愛’,所謂的‘鞭策’,讓她現在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幸福,這種感覺,比吸了還爽。
“好,等那天儀式結束,我們離開之後,我會叫人放了她。”鐘慕露出笑容,淚在眼眶打轉,她突然有種想金盆洗手的沖動,如果陸顔安心陪在自己身邊,她真的會買下一座島,不再做這些糜爛肮髒的買賣,國外賬戶上的錢,已經足夠她們花上幾輩子。她想忘記過去。
“我替她謝謝你。”陸顔對她淺笑,低頭重新拾起刀叉切着盤裡的牛排。
項景吞下酒,舔着嘴角的酒漬,眼珠輕輕轉動,看來她的猜想沒錯,這幾天夜裡樓下總有搬動的聲響,應該是鐘慕在往外面運送什麼東西,也許是現金,也許,是毒.品。
就連客廳一些較為貴重的裝飾,比如那張白熊皮,還有那把鑲金的獵槍,也都消失了。
她舉起杯子,又笑着給鐘慕敬了杯酒,灌進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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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刑警局門口站着一大堆人,多是記者與圍觀群衆,梅倩蓉的車被擁堵的人群擋住去路,記者認出這是蕭家的車,瘋了似地上前拍打着玻璃,要求梅倩蓉出來給大家一個解釋,為什麼蕭楠翊會接二連三地被爆出是黑警,蕭家又是否真的涉及毒.品交易和經濟犯罪,難道蕭楠翊真的是蕭家和黑惡勢力的保護傘?
梅倩蓉坐在後座從容不迫,一切都在她和蕭越的掌握之中,她知道現在不是該流淚的時候,隻是蕭楠翊到現在還沒個音信,早晨天色剛亮,裴勝頂着布滿血絲的雙眼跑回蕭宅,看得出這一晚他應該是帶人找遍了大半個霧城,卻仍舊沒有孩子的下落,目前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蕭越可以平安走出警局。
嚴嵩在蕭越身邊見過的大風大浪多到不計其數,背後的人用的這點伎倆在他面前隻能說是小菜一碟,他清楚整件事情的根本問題就出在木材廠,但蕭楠翊現在下落不明,他也毫無機會可以為她平反,連證物都沒辦法接觸,譬如指紋,槍上有指紋也并不代表孟霞是蕭楠翊所殺,聊天記錄也可以僞造,現在有許多黑客都能入侵各個型号的手機連接電腦進行‘自導自演’,最後利用代碼植入手機,完美的栽贓嫁禍就此誕生,因此蕭楠翊多是被人陷害。
他提着公文包,手下意識撥動鏡框,替蕭越推開門,随他離開審訊室。
蕭越邊走邊用手整理着額前微微散開的頭發,在衆多警察的注視下走出警局。
木材廠出事的那晚他就已經提前收到了風,連夜叫人把該準備的資料準備好,他知道蕭楠翊不會這麼束手就擒,他了解自己的女兒,也聽聞過常青這号人的作風,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誇她還是惱她,最後也如蕭越所料,整個蕭家還需要再經曆一次暴風雨,但這是必然,在十五年前撥下電話的那一刻,他終是有接受這個磨煉的準備。
熊隐把車停在街道另一側,看着蕭越順利上了車,同時她也收到項景的消息,在一串亂碼中提取到關鍵字:[WSGL、2262、3275、0705、FZCBS6582-0062]
她眼珠一轉,快速啟動車輛往另一條路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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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江區白象街,位于霧城陵江區鬧市中的一條複古民國街,進入大門直走往右拐,就會看見一家鐘表鋪,它在這裡已經存在有二十多年的曆史。
鐘表鋪老闆戴着寸鏡正搗鼓手裡的物件,蕭楠翊盡量不讓自己的腿看起來有問題,強忍住疼痛踏過門檻,店門外面與内部完全形成強烈反差,外頭是一扇老式連闆木門,牆上還有老闆自己釘挂的木花籃,看起來古色古香,而店内金光閃閃,一排排鐘表陳列在展櫃上,也可以說,這家店鋪,集結了各式各樣的鐘表。
“老闆,麻煩您幫我看看這塊表,能不能修好?”蕭楠翊戴着一副黑框眼鏡和鴨舌帽,與平日的模樣大不相同。
老闆摘下寸鏡:“給我看看。”
蕭楠翊遞過表,老闆似乎有些詫異:“欸?這怎麼……”
隻見他拿起手上的另一塊,看着她:“我現在正在修的,也是這種類型的表,這表在國内,幾乎不常見,一下子讓我碰上倆,有意思,真有意思……”
蕭楠翊皺了一下眉,心跳瞬間快了幾拍:“是嗎?這麼巧?”
老闆很肯定地點點頭:“沒錯,你自己看看,一模一樣,隻是她這塊表爛得有些厲害,我這兩天一直在修複它,馬上就快好了,可能你得等一下,你的這塊表問題不大,換塊屏幕就行。”
“好,麻煩老闆了。”蕭楠翊接過表,看了看那塊表後蓋的序列号,馬上又還給了老闆,在店鋪内随意轉了一圈,随後又去到老闆的桌前。
“老闆,我想問問,這塊表的主人有沒有說什麼時候來取啊,我覺得我跟這人挺有緣的,要是能見上一面,說不定還能跟她探讨一下交個朋友呢。”
老闆一聽笑了笑,這種交友方式在霧城很常見。
“她呀,也是個女孩兒,我對她印象有點深,頭發短短的,卷毛,還挺高,嘶……我看看啊……”老闆說完擡手看了看表:“嗯,快了,你倆應該能見上一面,我前兩天跟她說今天下午兩點來取表,還有半把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