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楠翊接過名片,放在左側貼袋裡:“好,我知道了。”
“小……楠翊,保護好自己!”裴勝是第一次這麼叫她。
“謝謝你,勝叔,謝謝你這些年替我做的所有事,照顧好我爸媽。”蕭楠翊說完後下車徑直離開。
堅實的腳步踏出氣吞萬裡的磅礴之勢,蒼寂決然的背影在星點夜色中凝成一滴靜谧的藍雨,混着雨點融入深邃的漆黑,直至消失殆盡。
-
桌上的咖啡杯圍成方形線條,幾人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觑,沉默無聲。
席佳雙肘搭在桌上,撐着額頭,垂下的發絲在手背處晃蕩。
“那天你不是說她會聽進去嗎?”席佳對着陳思思說道。
陳思思吞下幾口咖啡,胸膛微微起伏:“誰能想到這麼做完全是給她又添了一把火,早知道就不該聽你的了,還說她能聽進去,簡直是頭倔驢!”
“你這麼說是在怪我了?不是你信誓旦旦保證會湊效嗎!”席佳眉頭高聳,紅着眼睛沖陳思思瞪過去。
“那照你這麼說我還做錯了是吧!”陳思思用力擱下杯子,周圍的桌面濺起一圈咖啡液。
“你們都閉嘴!”冷竹拍了一下桌子,罕見地有些怒火。
陳思思和席佳同時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扭着脖子不說話。楚庭溪抿着嘴抽了幾張紙遞給關亦舒,兩人默默地把水漬給擦幹,時不時交換一下眼神,卻都插不進話,一個是不敢說,一個是說不出。
柳清然揉着眉心,雙眼因這些日子的哭泣顯得紅腫:“你們到底要幹嘛……能不能靜下心來好好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你們誰在暹國有熟人,看能不能想辦法把楠翊給控制住,她這麼做完全是去送死!”
“我已經告訴熊組長了,她說她會聯系暹國機場的警方幫忙。”陳思思握住關亦舒的手,讓她别忙活,這些日子一連出了這麼多事,早已是心力交瘁,陳思思看着沉默的關亦舒,心裡沒來由的酸楚,瞬間掉下淚來。
為了這個案子,犧牲的代價實在是太大,所有人這個時候都已經精疲力竭,眼神空洞地盯着某一處點,縮聚又模糊。
席佳看着陳思思的樣子心裡也并不好受,隻覺得剛才确實太心急,她蜷了蜷手指,輕歎口氣,對着思思說道:“對不起啊,剛剛話沖了些。”
陳思思聽到軟話瞬間止不住情緒哭出了聲:“蕭楠翊是你的姐妹難道就不是我的姐妹了嗎……多少年了,我們這夥人吵吵鬧鬧不也都這麼過來了嘛,顔顔已經搭進去了,我隻是想讓她好好活着,我有什麼錯……”
關亦舒趕緊站起來把她抱進懷裡,輕輕拍着她的背,眼淚也順勢滴在人的發絲上,無聲安慰着她。
席佳的情緒瞬間被陳思思帶跑,也跟着掉了淚。
不知從那兒飛來一隻蛾子,使勁撞着頭頂的吊燈,唰唰灰塵從天花闆上垂落而下。
楚庭溪坐在席佳身邊,擡頭望着那隻蛾,或許也是想把眼淚給倒回去,她平靜吐出一句話:“其實,我覺得楠翊姐姐做得沒錯啊……”
席佳吸着鼻,因紙巾擦去的力痕印得鼻間泛出一陣紅,甕聲甕氣小聲說道:“你在這添什麼亂……”
“難道不是嗎,如果死去人的是我,你難道不會想要知道我的屍首在哪兒,你也不會想要替我報仇嗎。”楚庭溪眼眶雖是夾帶着微微濕潤,可臉上的神色卻是寫滿堅定。
席佳擦淚的動作懸在空中,木楞了一下,偏頭望着她。
關亦舒此時也猜到了楚庭溪的想法,并且這一瞬已經在心裡做好了準備。
“她說得沒錯,自己的愛人如今下落不明,是生是死都不清楚,你們為什麼就一定會覺得陸顔已經死了,萬一她還活着呢。”冷竹異常鎮定的表情讓所有人慢住呼吸,平常喜歡嘻嘻哈哈折騰搞怪的她,一旦面對重大抉擇,總是會語出驚人,克制又冷靜。
也許還有個人,也在遙遙千裡之外等着她。
在此之前,冷竹辦公桌上放着的,是關于項景從小到大的所有資料,她早已一字不落地看完。
就差這把火了。
楚庭溪站起身,緩緩吐出一口氣:“我不是警察,我沒有權力過問這個案子,但我心裡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有人需要我,蕭楠翊她不是孤身一人。”
關亦舒這時也打開手機,按下幾個字,讓機器女聲朗讀出來:[我同意。]
席佳仰頭看着楚庭溪,睫毛上還沾着幾滴水珠:“庭溪……”
“我要去暹國,隻是出于我個人的選擇,姐姐,你不用攔着我,我已經決定好了。”楚庭溪握住她的手,掌心傳去的潤度溫和又清柔,此時内心已然熱血沸騰。
冷竹喝光杯子裡最後一口咖啡:“算我一個。”
關亦舒按下手機:[我也去。]
陳思思閉着眼睛默不作聲,幾秒後,拉着關亦舒的手站了起來,與她對視:“我們一起。”
關亦舒眸子裡泛起水氲,笑着點點頭,喉嚨用力“嗯”了一聲,顫抖出一絲波動,拂去陳思思臉上的淚痕。
柳清然不由得苦笑,鼻腔一陣酸湧:“你們幾個……真是……”她擡眼望着席佳,在她眼裡看到答案後,兩人幾乎是同時起身。
席佳長歎一口氣,擡眼間眸光裡彙聚了堅定:“訂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