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紅謝了柳綠,最是匆匆。
燕子還未飛回,綠頭鴨先占據了江水,尋找起伴侶。
山間的廬舍依舊是孤零零的獨守在山坳之中。
清晨,尚有薄霧。炊煙從屋舍傳出,山間的老人和少年已經開始準備朝食。
駿馬嘶鳴,傅翊帶着僅有的部曲出去放風,穿過叢林、越過荊棘,尋一處高坡,綠草肥美,便停下。馬兒低頭啃食着鮮嫩的美味,怡然自得。
朝霞穿過雲層降臨人間,天地間昏昏黃黃頓時為之清明起來,朗朗乾坤最是高潔。
“傅大哥你們回來了。”鄭平聽見馬兒的嘶鳴聲立時從房屋中跑了出來招呼道。
“嗯,表弟呢?”傅翊将缰繩遞給他徑自往前走去。
“趙大哥已經起了,在等你們一起用朝食。”鄭平說道。
“嗯。”傅翊應了一聲跨入門檻。大堂上,隻見趙無疾衣着厚重包裹嚴實,平靜的端坐在桌前,他的教養不允許他作出失态的行為。
“表弟,我回來了。”傅翊揚起一個笑臉朗聲道。
“表哥,快來用膳吧。”趙無疾聞聲回以一個微笑。
“好嘞!”傅翊應聲,潔過手便在趙無疾的身旁落座。傅翊一身勁衣薄衫比之趙無疾不知道強健多少。
平靜的餐桌上也就他們兩人,畢竟在這裡也就他們之間能算得上對等。
“表哥,一會兒陪我出去走走吧。”趙無疾突然說道。
傅翊手中動作一頓,随後應聲道“好。”
蜿蜒的小河邊,鵝卵石裸露了出來,青苔爬上岸邊,野草也發出新芽,泉水聲清冽叮咚叮咚的唱個不停。
滿山遍野的綠,一片生機。間或有早開的映山紅,一大片一大片的生長着,像火焰,卻不會灼人。
“春天真好啊!”趙無疾舉目四望感歎道。
春風吹起他脖頸處的毛領,輕輕柔柔的,還是有些冷讓他不自禁的攏了攏衣袍。
傅翊看着他也學着他的樣子朝着遠方眺望道:“一年之計在于春,春天自然是好的。”
靜谧中,傳來鳥鳴、林動,河裡落下幾隻水鳥在水面上尋覓時機,趙無疾盤算着手中的珠串,将這一切都盡收眼底。
又是一陣風來,吹乍一池春水,悠悠東去,無邊無際,柳條輕曳,自有逍遙。
日頭升了起來,有了灼人的味道。
傅翊用手擋了擋額頭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嗯。”趙無疾倒是無所謂,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傅翊慢悠悠地推着輪椅與他同行在這山野小道之上,花兒也豔麗、草兒也郁郁。
趙無疾的住處雖然簡陋,倒也清雅。房屋裡挂滿了各色的畫卷,山水鳥魚、山林、雪景、小舟,各式各色,皆是細膩。書桌上,還有一副未完成的畫卷,尚隻有枝幹,光秃秃的。
“你先休息會兒,一會兒午膳時,我來叫你。”傅翊将他扶到床上,便要離開。
“等等。”趙無疾不知想到了什麼,制止道。
“怎麼了?”傅翊不解道,見他要起身,便幫他将枕頭墊高好叫他舒服些。
趙無疾靠在床頭總算穩定了下來,有些虛弱道:“表哥,你陪我說說話吧。”
傅翊不明所以卻還是搬了個椅子坐在床邊靜候他的話語。
趙無疾并沒有急着說話,反倒是靜默了很長一段時間,遠看窗外的桃樹依舊光秃秃的,近看才能發現那小小的花苞已經露出了些許的粉色。
“表哥,你說今年的桃花什麼時候才會開啊?”趙無疾蓦然開口道。
傅翊也看向窗外的庭院,那顆桃樹,說道:“應該快了吧。”
“你可知,太子妃的生辰便是在這桃花盛開的時節。”趙無疾漫無目的的說着。
傅翊自然不知,内宮外廷之間的界限還是很明朗的,他也無意去打聽這種消息。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可惜,我是看不到了!”趙無疾言語中盡是惋惜,可看向傅翊的眼睛卻那般的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