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銘站起身:“我可以摸一下嗎?”
得到花不問的默許,他将手輕輕貼在底盤的部分,釋放出一縷靈力,探入琴木内部。
靈力漫遊其間,觸到一個極其微弱的搏動。
“還活着。”
“什麼?”
“這琴木依然蘊含着生命力,但很微弱。”
花不問說:“這是從千年古樹的精靈那裡得到的,想必不同于凡木。”
“這股生命力量尚在沉睡,我感受到它的喜悅。它應該很喜歡你的琴聲吧。”
如果條件适當,它可以蘇醒過來,長成一株參天大樹。
衆人皆感驚奇。
花不問牽着花小羊的手,兩人來到杏花樹下。
花不問盤腿而坐,蒼風置于膝上,花小羊則站立在距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
铮铮——
铮铮——
手指在琴弦上舞動,輕挑慢撥,琴音流瀉而出。
難以想象這雙強壯粗糙的手,竟能彈奏出如此精妙動人的音色。
這正是那首極負盛名的《雪月飛舟》。
今晚這場表演,即是約定好的報酬。
歌聲響起,是空靈婉轉的女高音。
随着琴音意境變化,逐漸轉為舒緩的女低音。
皎皎清輝下,微風拂來,杏花紛紛飄落。
一團發出淺藍色淡光的東西,自雪銘衣袖裡翩然而出,伯毅認出那是禦靈小蝶。
小蝶揮動着翅膀,磷光四散,化作一名身着白衣的舞姬,眼波流轉,長發如瀑。
原來她已能化為人形。
伴随着絕妙的演奏,舞姬翩翩起舞。
柔美的腰肢,如柳枝般随風悠蕩,手勢婉轉流連,雙臂柔弱無骨,宛如那枝頭搖曳的花朵。
跳躍,旋轉,甩袖,每一個舞步都精準地踏着音符的節拍。
琴聲漸急,歌聲再次轉為女高音。
當音樂進入到高潮部分時,舞姬騰空而起,猶如飛向宵空的白鶴。
而後,随着琴聲落幕,舞姬的倩影也如同那随風而逝的花瓣,消融于月空中。
這一幕如夢似幻,真實與虛幻之間的界限變得無限淡薄。
人世間能得幾回這樣的表演。
一曲完畢,聽衆久久不能回神。
臉上有濡濕微涼的感覺,以手輕拭,竟然是淚。
雪銘有些意外地注視着手指上晶瑩的水珠,一個久違了的東西。
他原本以為再不會有讓他流淚的事物了,沒想到會在今夜。
雪銘連忙将淚水拭盡,他不想讓伯毅看見自己現在這副模樣。裝作不經意地回頭看去,沒想到伯毅趴在桌子上,竟然在睡覺?!
“喝醉了。”
翠羽指指酒壺,悄聲說道。
雪銘搖晃酒壺,隻剩下兩杯的分量,不禁苦笑。
這可是今年從西域進貢的禦酒月華碧泉,總共才有十壇,即便是貴為當今皇後,也隻得兩壺賞賜。
這個師弟,明知沾一滴就要東倒西歪,居然不聲不響地喝了半壺,不醉才是怪事呢。
“師兄,對不起……”醉酒的青年發出含糊不清的呢喃。
雪銘的臉一瞬間凝固住了。
對不起?
有些事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一筆勾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