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何國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秦随愈這才回過神來。不知不覺中,他們停在了被樹林掩蓋的山坡之下。夜裡行走本就不安全,秦随愈看着被黑暗籠罩的山坡,不由得有些擔心。
原來何國器的家竟真在這樣偏僻的地方。若不是聽何盧青說起,秦随愈恐怕還意識不到。若是一個人在漆黑一片的山上行走,無疑是十分危險的。
“我送你上山吧。”
何國器一口回絕:“不用。”
秦随愈還是有些擔心,卻見何國器淡淡道:“早就習慣了。”
秦随愈聞言一愣。這時,何國器從衣袖裡掏出了一個東西,對秦随愈道:“伸手。”
秦随愈依言伸手,而後一個輕飄飄的東西被安放在了他的掌心之間。
“這是?”
何國器似是輕輕笑了:“帶回去,夾在書裡。”
“《北幽列雄傳》是本好書,要是還有别的書,這本書學完之後就帶來吧。”說完,何國器撥開灌木叢走進了樹林,樹枝淹沒了他的身影。
原來在秦随愈不知情的情況下,何國器已經将《北幽列雄傳》整本書都通讀了麼?
果真是好學。
秦随愈握着手裡的東西,轉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待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後,秦随愈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片巴掌大的樹葉。樹葉的紋理清晰明了,顔色也十分亮眼,應該是精心挑選過的。秦随愈輕輕拿起樹葉的末端,其右下角有三個镌刻的小字——順水流。
看到這個“水”字,秦随愈心想:莫非,這樹葉是在水裡撿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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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過後,松臨縣一家客棧内座無虛席。
樓上雅間倒是安靜非常,雅間内隻有兩人。一位身穿深藍常服的年輕人正在上座喝茶,旁邊站着一位家仆打扮的人。
“還有幾日可到槐越縣?”
“快了,還有幾日便可到。這松臨與槐越本就相臨。而且......”
年輕男子正是從南懷府趕往槐越縣奔喪的王勉,此時他面色難掩疲憊,應是舟車勞頓所緻。王勉擡手示意家仆閉嘴。也不知這家仆哪裡養成的臭毛病,一說話就停不住。若是不見家仆辦事伶俐,這一趟斷不會讓他一同随行。
“槐越縣的縣尉是出了名的公正無私,且他與我父親有些交情,若真被他查出什麼來......這事就難辦了。”
“所以你讓我寫一封信,告知槐越縣的知縣和縣尉我父親的遺體暫時不能動,對吧?”
王勉以手叩桌,這聲音敲得家仆有些心神不甯。王勉繼續道:“那為什麼我父親的遺體還是被擡走了?”
家仆瞥了瞥桌上的信封,那是昨日剛從槐越送來的。家仆道:“就算他們知道您父親的死有蹊跷,或者查出了什麼也不要緊,隻要他們不知道是誰作案......”
“槐越縣不是還有個光杆知縣嗎?他們沒那個本事。”
就算家仆言語寬慰,王勉的臉上還是流露出些許煩躁:“現在隻能借題發揮了。”
家仆神色一凜:“您是想?”
王勉眉頭緊皺,言語間暗含無奈:“這老東西......若不是他脾氣太好,這事也不至于這樣難辦,關鍵時刻露了馬腳,也難怪被人滅口。”
“繼續暗中調查,若将人找到了,務必帶來。”
家仆聽了這話,領命退出了雅間。
家仆下了樓,他徑直走出客棧,客棧外停着三輛馬車,家仆走到最後一輛馬車旁,右拐進了小巷。
巷中,一位身穿黑袍,以帽遮臉的人早已恭候多時。他的身形并不高挑,卻憑空讓這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多了些許冷意。
家仆警惕地望着巷外,确認無異後才騰出兩隻手對着黑袍人比劃着手勢。
黑袍人靜靜地看着,半響過後,他才微微點頭。不一會兒,黑袍人便消失在了小巷中。
铤而走險,是為大忌。
家仆望着空蕩蕩的小巷盡頭,心裡莫名有些擔憂。而後他才邁着有些漂浮的步伐折回客棧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