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嘉薇還未說話,谷藕生就搶白道,“阮子稷那個人有什麼好見的?他眼裡隻有太子一個人。你要是見了他,肯定後悔還不如不見呢。”
自家人被如此說,阮嘉薇也并無惱怒,臉上還是一片淡然之色,“我姐弟二人,隻是受命太子,娘子要謝,隻去謝殿下就是了。卑賤之人,實在當不得娘子這一個謝字。”
武神音還要再說什麼,谷藕生已經不耐煩起來,打斷兩人的寒暄,“謝謝謝,有什麼好謝的,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就這麼點小事謝來謝去的多見外。”
她沖着武神音道:“你不是嫌棄我包紮得不好嗎?這下可好了,嘉薇姐和阮子稷一樣,都是行醫世家,她也是自小學醫的。”
武神音笑道:“那以後就要多勞煩嘉薇姐姐了。”
她心裡想得卻是,身邊又多了一個人,逃跑的難度又增加了,真難搞。
幸好阮嘉薇看起來弱質纖纖的,應該不會武功,這讓她安心了一點兒。
不過怎麼說呢,謝濯派來照顧她的這個兩個人,一個是下屬的女兒,一個是下屬的姐妹,怎麼看怎麼都不像話,他好歹也是一國儲君,就山窮水盡到了這個地步嗎?
先不考慮這些,武神音獨自一人在裡間,手裡摩挲着那隻箭。
昨日插在她血肉裡的真把劍被一分為二,應該是昨日取出來的時候砍斷的。
上面的鮮血已經被清洗得很幹淨,不見一點兒紅色的痕迹,但武神音無端端就覺得,還殘留着血腥味。
還是屬于她的。
箭頭磨得很鋒利,完全就是沖着要人命來的。
這樣銳利的箭,平民百姓很難弄得到。這點猜了等于沒猜,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衆皇子公主面前直接想射死她的人,怎麼會簡單?
不過到底是誰呢?
不是她吹牛,自從到了上京城,她一直維持小心謹慎的作風,那些看她不爽的人,多為永安郡主留下來的舊仇。
她自己樹的敵,無非隻有謝端月一個。
今天邀她出來的,還就是謝端月,無論怎麼看,還是謝端月嫌疑最大。
可不知怎的,武神音心中有個聲音告訴她,絕不是謝端月。
謝端月的那些小手段,就像是雞毛撓腳心,隻能給人帶來不痛快,但要人性命,她恐怕還沒有這個本事。
再說了,她再得皇帝寵愛,也是個沒實權的公主。
公主府還未建成,親兵府吏自然也不能為她所用。
那到底會是誰呢?
這件事又和永安郡主要造反有沒有關系呢?
還有花燃的反應,也透露着古怪。
現場有人要殺她,花燃不來保護她就算了,居然還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到底去哪兒 ?她又看到了什麼知道了什麼?
武神音歎口氣,所有的事情都纏繞在一起,變成一團亂麻充斥在她的腦子裡,不知不覺就到了午後,吃完午飯,困意上湧。
也有昨日被谷藕生的呼噜聲吵着了的緣故。
窗戶沒關,外面的風兒夾雜着花香送進來,房屋前面那棵樹的影子随着風一晃一晃,無數光透過樹葉形成圓圓的斑點,不斷變化。
阮嘉薇看她要午睡,想來關窗戶,武神音制止道,“不用關,正好屋子裡面悶得很,我又不能出去走動,讓風吹進來透透氣。”
阮嘉薇應“是”退到外室,裡間又重新陷入安靜。
睡意越發濃重,她已經困到眼皮子都很難掀開,頭腦卻清醒得很,怎麼也不肯入睡。
想睡睡不着的時候總是分外煩躁,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個人影蹑手蹑腳的進來。
武神音不由心頭一緊,那人卻隻是給她蓋上被子,就又退了出去。
與此同時,她聞到那人身上的藥香味。
許是覺得她睡着了,外間的人開始小聲交談起來,兩個人的聲音各有特色,很好分辨。
谷藕生說話還帶着少年人的脆生生,又快又急,别人說一句話的功夫,她能一口氣說三四句。
阮嘉薇則相反,說話語氣不急不緩,沉靜得像是一口千年古井。
谷藕生:“嘉薇姐你覺得裡面那個武娘子怎麼樣?”
阮嘉薇:“既然沒頭沒腦,就少說些話吧。武娘子怎麼樣,關我們什麼事?”
谷藕生不滿:“怎麼不關我們的事情!你沒看到當然不知道,殿下可喜歡她了,将來她是要做太子妃的。”
阮嘉薇頓了一頓,然後才道,“上頭的事情不是我們能議論的。”
谷藕生道:“怎麼就不能了?我跟你說,殿下絕對很喜歡她,我爹也說了,他看着殿下從小長到大,從未看過他對哪個女子這麼上心,剛下完早朝就急急忙忙過來了,中間還抽空換了身衣服呢。”
阮嘉薇歎口氣道:“這種話你跟我說跟你爹說也就算了,千萬不要和别人說知道嗎?武娘子的外祖父是甯王,甯王手握重兵,京中若是傳出來了殿下和她的流言,陛下肯定又要疑心,再加上楚貴妃在旁邊添油加醋,那時候,殿下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