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奴卑賤之人,命如草芥,便是被馬踏死,也是活該。”
趙煦見她面有愠色,倒是忍不住笑了。
這段時間,她一直裝的謙卑恭順,笑臉相迎,仿佛戴了一張假面,如今被他一激,總算是露出了真容。
兩人沉默的行了好長一段路,趙煦忽然捂着胸口停了下來,随即靠着一棵大樹猛烈咳了起來。
劉挽月見他咳的面色漲紅,立馬慌了神,那裡還顧得上生氣,忙上前扶着他,擔憂道:“官家你怎麼了?”
趙煦勉強止住咳嗽,搖了搖頭,虛弱道:“無妨,就是胸口不太舒服。”
他說罷卻咳的更厲害了,劉挽月見狀忙勸道:“官家,這裡沒有醫官,你先上馬,我騎馬載你回去讓太醫看看吧!”
“沒事,朕歇歇就好了。”
趙煦說罷靠着樹坐下,好不容易止了咳嗽,卻依舊捂着胸口,似是十分難受。
劉挽月眼見着趙煦臉色變得發白,心裡越發害怕起來,正要勸他上馬跟她回去,忽見他捂着胸口,身形一晃,竟暈了過去。
她登時吓得驚呼出聲,随即沖上前去将趙煦扶起,用力晃了晃他的身子,見他毫無反應,慌的大聲喊道:“官家,官家你醒醒啊!來人啊!有人嗎?官家暈倒了!”
可她喊了許久,這周遭竟一個人影都不見,她見趙煦一動不動,像死了一般,越發慌了神。她想把趙煦拖到馬上,卻力氣不夠,拖了半天,也挪不動分毫。
她伸手探他鼻息,竟十分微弱,一下子就急得哭了起來,晃着趙煦的胳膊啜泣道:“六哥!六哥你别吓我!你快醒過來吧!你醒醒啊,六哥!”
就在這時,趙煦猛然睜開眼,坐起身抓住她的手腕道:“你剛剛喊我什麼?”
她被趙煦的忽然蘇醒吓了一跳,向後一縮,本能的想站起身卻被趙煦死死拽着手腕向前一帶,險些跌在他懷裡。
“那天夜裡,朕燒的神志不清的時候,也是你在喊六哥吧?”
趙煦面上帶了幾分愠怒,他的語氣也顯然不是疑問,而是質問。
劉挽月幾乎是本能的搖了搖頭,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從這混亂不堪的局面裡理出了頭緒。
她臉上淚痕猶在,可眼裡的擔憂卻徹底化為了怒火。
她猛地甩開趙煦的手站了起來,憤怒的沖趙煦喊道:“你騙我!你又騙我!你明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居然用這種方法試探我,你真是…”
難聽的話在劉挽月嘴裡轉了一圈,終究是說不出口,隻沖他喊到:“你真是太過分了!”
劉挽月氣極了,轉身便走,趙煦見狀也立馬起身,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質問道:“我過分,到底誰更過分?你有什麼資格生氣?我方才是騙了你,可你騙我的不是更多嗎?涑水來的劉挽月,舒州來的陳姑娘,你口裡可有一句真話?”
“我…”劉挽月欲言又止,是啊,确實是她騙他在先,她有什麼資格生氣。
可委屈這種情緒總是不講道理的,她既然無法宣洩情緒,便隻能别過頭不肯看趙煦,任由眼淚奪眶而出,她咬着嘴唇,一言不發。
趙煦見她哭成這樣,許多責怪的話也都說不出口了。
他放開劉挽月的手,從懷中拿出一個镂空龍紋金香囊球在她眼前晃了晃,問道:“你可識得這個?”
劉挽月擡眼看向那香囊球,頓時大驚失色,正是自己遺失的那個。
她伸手要去奪,趙煦卻沒有給她的意思,将香囊球往後一移,她便抓了個空。
“官家從何處得的此物?”
“得?”趙煦側目看了一眼香囊球,笑道:“這本就是朕的東西,隻是不知,怎麼會在你的妝奁裡?”
劉挽月忽然什麼都明白了,幾日前,她回房時恰遇到窦氏從裡面出來,想必香囊球從那時便不見了。原來自己早就掉進了陷阱裡,還像一個傻子一樣,渾然不知。
“原來官家是為了抓賊來的!”她說着擡眼看向趙煦,冷笑道:“隻是官家不記得了嗎?這是昔年離宮時,官家送我的。”
“你終于肯承認了,朕還以為你會再編出一個姓張或是姓李的爹呢!”
“還有這個必要嗎?”
劉挽月冷淡的态度徹底激怒了趙煦,他猛地轉到她面前,一步步逼近她質問道:“為什麼?你不是說你一點都不喜歡皇宮,不會再回來了嗎?你不是說你喜歡外面的大千世界,要遊曆天下嗎?那你為什麼不好好的留在江甯,你為什麼還要回來?你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騙我?”
“你回答我啊,王雨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