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可是。”他的語氣突然變得非常冰冷，帶給付焓默一種強烈的距離感，“不過是一首恐怖童謠，你想明白它并不能改善我們的處境。我隻是來探查，順便把你帶出侵蝕泡，别的什麼都别做，明白嗎？”

付焓默愣了一下：“啊？原來不用解密就可以離開侵蝕泡嗎？”

宮溯甯煩躁地摸了摸耳邊毫無動靜的通訊設備，在他請求對面報點位後，裡面就再也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音。但随身攜帶的記錄儀又在一直工作，導緻他每次想說什麼時都不得不閉嘴。

早晚得把這玩意兒砸個稀巴爛，他面無表情地想，一邊又想着衛晟在他臨走前的惡魔低語，最終還是把記錄儀安安穩穩盤在手裡。

“等下，你拿着這個，我測一下能級。”他把玩偶遞給付焓默，拿出那個昂貴的方盒子。盒子上的指示燈從綠轉紅，意味着這裡能量強度已經超出安全範圍。

“好專業。”付焓默非常自然地接過玩偶，發自内心地誇贊道。這裡的人類發展水平比他想象的更高，他應該不用去種田了。

他的臉在橙紅光的照耀下顯得紅潤又乖巧。他說這話時眼中閃着雀躍的光，仿佛并沒有被周圍環境困擾，抱着安靜下來的娃娃，竟然讓宮溯甯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宮溯甯閉了閉眼，說服自己是對方眼鏡的反光。他假意咳嗽幾聲，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儀器上。

滴滴，儀表盤上的指針最終指向了最後一片深紅色區域的前端，顫巍巍地停在了橙色和紅色交界的位置。

“咳咳，通訊設備失效，模拟信号失效，地圖位置無法更新，天氣情況無風，已進入夜晚，探測器顯示能級七級，記錄完畢。”

“這些信息對研究侵蝕泡來說有用嗎？”付焓默把玩偶遞回去，眼睜睜看着宮溯甯拿出一根繩子把玩偶捆了幾圈塞進密封袋裡，在上面點了幾下，“這是在提取樣本？”

宮溯甯擡起頭，正準備說話，突然盯着他的臉皺起眉頭。付焓默摸了摸自己的臉，擠出一個友善的微笑：“？”

“抱歉，是我疏忽了。”宮溯甯自動過濾掉自己把玩偶遞給對方的真實目的，懊惱地說。

他翻了翻背包，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最終猶猶豫豫地伸出手，用抓那個玩偶一樣的手法抓住了付焓默的手腕。付焓默差點條件反射地出手，僵持一會兒後，還是仍由那隻體溫略高的手逮住自己。

算了，他不和......不和鳥人計較。

“你被侵蝕了，那個玩偶體内有一部分核心。但你的侵蝕速度太快了，我以為就一小會兒時間不會有什麼事......我用我的能量幫你抵消一下，出去之後我會負責你的醫藥費。”

宮溯甯語速很快，仿佛急着解釋清楚他們牽手的必要性。他晃了晃那隻手，表明自己真的在認真工作。

付焓默感覺一股暖流從手腕處順着胳膊上升，逡巡在他的胸口，沿着脖頸向上，最終到達他的眼部。他微微一閉眼，一行血淚從眼角滑落，順着白皙的臉頰，最終滴在地上。血的氣息讓周圍黑暗中的不明生物又躁動起來。

“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宮溯甯的嗓子發緊，“我......一個人帶上你，可能對付不了這些。”

話音未落，野獸的嘶鳴聲變得愈發清晰。付焓默能在樹影中看到隐約的輪廓，那絕非人類的身姿，而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怪物。一盞盞橙黃的小燈在黑暗中亮起，那是它們的眼睛。

他低聲回答：“走吧。”

宮溯甯威脅似的看了看那群魂骸，沿着他來時的小路朝公園門口走去。

他平日壓根不會在意這些魂骸，可現在他身邊帶着一個手無寸鐵的半瞎，異能等級也低得離譜，連帶着他也束手束腳。那群魂骸似乎看穿了他的色厲内荏，在他們周圍形成了一個包圍圈，随着他們離公園大門越來越近，包圍圈的直徑也在收縮。

“你能看見大門嗎？”宮溯甯在付焓默的耳邊詢問。

付焓默半眯着眼，點了點頭。

“那好，拿着這個，朝着那裡沖，無論後面什麼動靜都别回頭。”宮溯甯把燈塞進他的手裡，在他背上重重一推，“跑！”

付焓默被推了一個踉跄。他趕緊護住懷中忽明忽暗的燈火，朝遠處那個模糊不清的形狀跑去。他牢牢記住不能回頭的告誡，因此他也沒能看見，宮溯甯在身後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原本柔和的琥珀色眼眸中竟出現了火焰般的赤紅。

“快朝着我來吧。”宮溯甯輕輕地說。

失去燈火的他迅速變成了魂骸們追逐的對象，不同于保護性的燈火，他攜帶着巨額能量的灼熱火光在黑夜中就是一個吸引無數魂骸的陷阱。礙于公園的特殊環境，他不能主動出擊，隻能等着那些魂骸圍過來，自願跳進這個埋骨地。

付焓默隻能看見火光在他前面一閃一閃，但他不能停下，不能回頭。他明白沒有異能在身的自己無法獨自在侵蝕泡中存活，留下隻會是對方的累贅。他逐漸感覺四肢變得僵硬無力。之前在宮溯甯身邊時他還沒有察覺不對，如今離開對方身邊，又被侵蝕泡裡的怪物包圍，身上的侵蝕症狀越來越明顯。

就在他晃神的一瞬間，有幾個不死心的怪物撲了上來。他緊急側身，隻看見黑暗中一道詭異如白骨的影子從身前掠過，随即被後面竄來的燃火箭矢射中，化作一團灰紅的煙霧，消失在濃稠的夜色中。

他不敢再耽誤，努力控制自己的身體朝目标奔去。

五十米，四十米......

一種酥麻感從脖子下方蔓延到臉部，他沒有在意。

二十米，十米......

當他終于摔倒在地上，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他茫然地擡起頭，努力去夠抛在不遠處的燈。這時他才發現，公園外，是一片濃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