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是說,像我這樣穿越降臨侵蝕泡的人很多,多到和我出現在同一個侵蝕泡都不奇怪了?還是說,你這位相對精英的專業人員都栽在這裡,外面的人還要锲而不舍地派人進來送死?”
付焓默站起來,手癢地摸了摸宮溯甯的耳羽:“無論如何,我們先進去看看。在你之前派來的那些人應該都被困在這個副本裡了,我們争取把他們都帶出去,好嗎?”
沒有月亮的晚上,連星星都瞧不見幾顆。兩人走在被夜色籠罩的校園,腳底踩着破碎的小石子。付焓默默不作聲地朝宮溯甯的方向靠了靠,總覺得黑暗中有什麼人在看着他們。
“你說,這個世界真的有那種靈異鬼怪嗎?”付焓默突然問了一句。
“什麼意思?”宮溯甯以為他又有了什麼新思路,開始沿着這個方向琢磨,“幾年前有學長慘死,自那以後半夜教學樓某個音樂教室會突然傳出歌聲琴聲這種嗎?有道理,這種也是很常見的類型。你怎麼了?很冷嗎?”
“嗯,我總覺得脖子背後冷飕飕。那死前怨氣很大,死後亡魂索命這種事,在這個世界也很正常嗎?”付焓默小心翼翼地問。
宮溯甯思忖一下:“生氣、高興、絕望,這些情緒都會導緻人體異能腔能量波動異常,人在這時候死去,腔體異常會保留下來,在無法主觀控制的情況下很容易形成常見的靈異事件,更有甚者會直接在周圍形成小範圍的類侵蝕泡效應。所以說,亡魂索命這種事是科學且合理的。”
“哈哈。”付焓默幹笑兩聲,“人人生前都有執念,那不是......人人死後都要争取在世間多停留一會兒?”
“遇到這種事可以找三大機構的人幫忙處理。而且,停留時間長短與自身異能強度有關。當然,若是一個人真的對這世間厭惡至極,那麼無論什麼人什麼事,他身邊的友人愛人,都沒有辦法挽留他一步。這種訣别在我看來,是對活着的人最殘酷的淩遲,因為這意味着死去的人并沒有從我身上得到一分一毫的幸福,這種愧疚和悔意會讓我生不如死。”
宮溯甯的語氣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好像這一切都隻是他的假設。但付焓默望着他平靜的側臉,總覺得這是一個連當事人都将其忘卻在時光長河中的沉痛往事。他想開口說點什麼,卻又卡了殼,隻能祈禱着有什麼不踩雷話題來救救這尴尬的氛圍。
話題很快就有了。兩人同時擡起頭,望向不遠處教學樓頂樓的燈光,清脆悅耳的琴聲從那裡傳出來。
這個世界為什麼會有鋼琴?為什麼宮溯甯随口一說都那麼準?付焓默緊緊拉着宮溯甯的袖子,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我們很快就能見到其他人了,希望人不要太多。”宮溯甯安撫地拍了拍付焓默的肩,“沒事,你隻用說你是路過的平民,不要暴露自己沒有異能的事,我會幫你掩飾。”
付焓默張了張嘴。他很想說自己不是因為這個恐慌,但為了自己理性穩重的形象,他隻能認命地點點頭。不料宮溯甯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再猶豫地向下滑,第一次正式地牽着他的手。他能感覺到高于他體溫的溫度與略顯粗糙的掌心,以及傳過來的源源不斷的熾熱能量。
他迷惑地看着對方,隻見宮溯甯淡然地說:“馬上就能結束這個侵蝕泡了,堅持住,加油。”随即帶着他一步步走上樓梯。付焓默眨眨眼,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什麼端倪,但在自動感應燈不斷閃爍的漆黑樓道中,他竟然沒有感到恐懼。
五樓,走廊盡頭亮着燈的教室。随着兩人一步步走近,琴聲越來越響,節奏越來越快,像是進入一個小高潮。但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宮溯甯推開了門。
十多個帶着大包小包的人齊刷刷轉頭看向這裡,被圍在中央彈琴的人關上琴蓋,緩緩轉身,無視兩人驚疑的眼神,那雙淡色的眼睛彎了彎。
“終于來了,等你們好久了,磨磨唧唧。”
說話的是旁邊一個穿着神谕閣制服的男人。他看上去等的有些不耐煩,眼神不住地在兩人身上瞥來瞥去:“外面的人可能都急的要瘋了,怎麼把你也送進來了?還有,這位是?”
宮溯甯沒有看他,眼睛死死盯着最中間的那位:“他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平民,順手帶上了。請問這位是?”
“哦,他是皇庭那邊派來的人。遇到這種事,可能那位也想分一杯羹吧。不過現在大家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有什麼私人恩怨出去之後再說。”
被衆人圍在中央的年輕人起身,向付焓默微微鞠了一躬,又側過一點身向宮溯甯鞠了一躬,語氣溫和又帶點恭敬:“你們好,我叫奚傀,非常榮幸能和各位共同參與這次侵蝕泡的清剿。”
他走過來,伸出手,皮膚白皙幹淨,沒有疤痕和傷口。淡色的瞳孔認真看着付焓默,仿佛對他的臉産生了極大的興趣。
付焓默伸出手同他握了握,彎彎眼睛,眼中卻沒有流露出一絲笑意:“您好,奚傀,我叫付焓默,很高興能見到您。接下來就拜托您帶我們順利通關了。”
奚傀輕笑一聲,用僅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那是自然。希望您能同我一樣,享受這場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