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蝕泡的教室。
奚傀整理着教案筆記,在下課鈴中站起身,在門口遇到了虎視眈眈的一群人。淨是他不熟悉的......他環視一圈,很高興沒有見到他唯一有些忌憚的人,便旁若無人地從人群中擠過去。
身邊都是曾在他記憶中烙下過不可磨滅印記的人。這同樣也是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回顧這段記憶。惡欲終成飛灰,他何嘗不是想借這些人的手,把這罪惡的印記徹底毀掉。
他走到走廊盡頭,心想着他們也該動手了,便輕輕歎了口氣,攔住旁邊一位同學:“阿東,能不能幫我保管一下這個?”
路過被攔住的小胖子驚訝地看着他:“咦?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他當然記得。他強行融合傀儡師的異能,接手這些孩子們的生活,花了整整400餘天為他們每個人恢複自我。他記得這裡每個人的性格、生活習慣、語氣癖好,在這座傀儡的樂園中編造人生。
但他隻是努力擠出一個不那麼吓人的微笑。
一柄飛刃穿破空氣,直直沖着他的後背刺來。他隻是微微擡擡手,“支配”的力量降臨,無形的繩索将那把刀硬生生扭轉了方向。
“勸你們别猶猶豫豫。”他側過身,眼中逐漸顯現出蛛網般的紫色紋路,“小心我一旦失控,死的就是你們。”
奚傀抿了口檸檬水,這是他從外面帶進來的,沒有放糖,滋味遠比不上他曾喝過的那種。對面的付焓默已經被酸得呲牙,臉上的表情難以形容。
“我不會把一切都告訴你,有些事你不必知曉。”奚傀放下杯子,眼中是回憶往事時獨有的鄭重,“死魂症最終以大規模轉移結束,這裡自此之後成為了空城。但黃昏的影響還在不斷擴大,神谕閣和皇庭每年派人來處理,但隻能遏制,不能消除。在通過中級學業考核後,我申請了實戰科,就讀期間查找黃昏相關資料,走訪各地。”
“在看到那麼多相似境況後,我開始思考這條路是否正确。災難降臨,但人們依舊被當局蒙蔽,無知無覺。後來我遇見了一位智者,他向我指引了一條正确的道路,于是我回到了這裡。”
“呃,抱歉,我要打斷一下。”付焓默舉起一隻手,“你說的這位智者......你确定他不是什麼永夜的人,來誘惑你反堕?”
奚傀搖了搖頭,聲音輕柔卻堅定:“不,‘智者’是這個世界上少有的清醒者。我不信任他本人,但我信任他的異能核心。一位憑借自己努力,沒有走任何捷徑,最終凝結成核心的人,我衷心佩服。”
他頓了頓,緊盯着付焓默,鄭重地說:“他的核心是‘全知’。”
付焓默眯起眼,喉結不自然地動了動。這是他聽到過的第三個核心能力,僅僅從名字就能感覺到它的強大。如果真的是“全知”,那一切巧合都顯得如此合理。
“永夜并不是我們的敵人,黃昏才是。反堕可以讓我調用永夜的能力,壓制這裡的黃昏。而我的兩個異能則是雙保險,一旦我的‘支配’因永夜的怨念而失控,我的‘寄生’便可以從一定程度上消解它的危害。”
他歎了口氣,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心:“不過,就這麼一會兒,我已經能感覺到它在失控了。我邀請你來,就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如果不久之後,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怨念,請你毫不猶豫地殺死我。”
“為什麼是我?”付焓默懷疑地問,“你覺得我有這個能力?”
“因為你是......”奚傀頓了頓,最終說出來的話又拐了個彎,“你是外來之人,沒有經曆過定勢思維洗禮,擁有獨立思考能力,不會被那些人帶歪。在這片大陸上,或許隻有你能真正看清這個世界。”
付焓默沒有說話。他并不覺得自己有這個能力,這群人慣會給他扣高帽子。但他不會當場拒絕奚傀的提議。畢竟這人目前狀态不穩定,觊觎他的皮囊很久了,要是他再說什麼讓他不高興的話,說不定直接當場發瘋扣留他。
“我送你回去吧,我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奚傀歪了歪頭,向他不熟練地露出微笑,“希望下一次見到你時,我還能這樣清醒。”
“等等......”付焓默還想說什麼,卻被奚傀輕輕一推,轉瞬間消失在屋内。
奚傀保持着之前的動作,良久才放下手臂。他坐上沙發,輕輕閉上了眼睛。他想起那個蒙眼的青年坐在幕後,纏着紗布的手指在紙上輕點。面對他的疑問,智者總會給予解答。
“因為他是大祭司。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你必須相信他。”
“他們打多久了?”吳夢海叼了根沒點燃的煙,與其他兩人一同站在教學樓陰影裡看戲,“我去,他們怎麼那麼能打?他們看不出來某人在放海嗎?”
“控制和輸出都是頂尖,皇庭可真會選人啊......”傅軒輕聲說。
隻有宮溯甯沒有說話,他在思考這個循環如何破除。按照尋常方式,他們必須打敗奚傀才能獲得勝利,按照通解,他們也必須打敗奚傀......但就目前局勢來看,奚傀在侵蝕泡中的實力無人能敵。
這時,他們眼見着奚傀莫名放松了攻勢,臉上頓時多了幾根擦傷,在那張蒼白的臉上顯得異常鮮豔。宮溯甯有種預感,他望向校門的方向,與此同時,系統鈴聲響起:
“教室陣營玩家歸隊,陣營餘2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