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遺憾啊,一生都被困于這祭壇之上,祈求不曾存在的神明,诘問從無回應的天。他想起很多人,他的師長、他的同窗、他的政敵......還有他的戀人。那就讓他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為他們祈禱,祈求他們平安。
命運被強行改寫,他正在完成一次真正的獻祭。
他的生命盡頭,餘下一抹火紅的光芒。那是他來了嗎?那可真是來的不是時候。
夢就此中斷了。他仿佛被另一個夢魇困住,一雙無形的大手在他的腦子裡肆意撥弄,略帶沙啞的慵懶女聲仿佛在自言自語:“又是一個空殼......”
他忍不住與她對話:“你是誰?”
“哦?你聽得見我說話?”那個女聲似乎提起了一點興趣,“也對,按照預言......也該是最後一個了。真希望在你我有生之年能有機會見面......不過,歡迎回來。祝你這次能有個好一點的結局。”
聲音徹底消失,他感覺那個人走了,身體也逐漸恢複了知覺。耳朵開始接收周圍環境的聲音,他意識到自己身邊有人,那個人還在擺弄着他的手腕,用懶洋洋的聲音跟另一個人講話。
“這通訊是誰準備的?什麼老年機,給他弄個最新款吧。”
他感覺手上一直硌着的堅硬圓環被取下。
“他又說啥時候來看看嗎?沒說?好吧,我已經給過他機會,不能怪我沒助攻了。”那聲音一直叨叨着,“營養液要輸完了,換瓶新的。”
“你小聲點說話,一會兒吵着他休息。”這是一個女聲,聽上去酷酷的,“我以前怎麼沒感覺你話這麼多?”
“激動嘛。他現在叫什麼來着?付焓默嗎?那我還是可以叫他小默,唔。”
付焓默掙紮着睜開眼睛。入目是一片蒼白的模糊,他意識到自己沒帶眼鏡。他朝四周看了看,勉強能認出這是一個房間,還有旁邊坐着和站着的兩個人。坐着的人朝他的方向傾身,打量了一下,驚喜地說:“哎呀,你醒了!我去叫醫生來。”
說完那人就讓了位,另一位占領了他原來的位置,手指輕輕搭在他的手腕上:“醒了?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适?”
付焓默眨了眨眼睛,搖搖頭。他想出聲,卻發現聲音無比沙啞。
女人知道他想問什麼:“我叫青月,是商會負責人之一。你在出侵蝕泡的瞬間因身體機能恢複造成的反噬而昏迷三天,現在我們把你轉移到了商會這邊,醫生已經基本清楚了你體内的侵蝕殘餘。具體情況宮溯甯已經跟我們說了,我們會全力幫助你融入這個世界。歡迎加入我們攬月商會。”
付焓默張了張嘴,遲疑一下,最後還是又閉上了。
女人似乎有些緊張,語速很快地說着:“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需要再躺幾天。這幾天我和衛晟......就是剛剛那個人,會交替來照顧你,有什麼不舒服,什麼需要都可以告訴我們。現在你說不出話是正常現象,得等衛晟把醫生叫來,才能給你喂水,見諒。有關你的身份信息我們已經幫你辦好了,一切都不用擔心,你隻需要好好休息。”
“喂,我說,你怎麼也那麼多話。”衛晟站在門口,“速速讓位。”
醫生進來為他做了一些他不懂的檢查,付焓默隻能努力瞪着不清晰的眼睛,看着一屋子的人為他忙忙碌碌。
“可以适當喝點水潤潤喉嚨,但不能一次喝太多。”醫生說着,“病人恢複得很不錯,不用太過焦慮。機能反噬的治療已經是非常成熟的技術了,隻是接下來一段時間要控制飲食,一周之後才考慮補補身體。”
“好的好的。”衛晟應着,用勺子給他喂了點溫水。付焓默總算覺得自己的喉嚨活過來了,他清了清喉嚨,結果手抖的衛晟就把新的一勺水灑在了他的衣襟上。
“還是我來吧。”青月看不下去了,“我有點受不了你了。”
“沒事。”付焓默沙啞着嗓子說,“那個......麻煩能不能把眼鏡給我一下?”
視野重新回歸了正常。付焓默這才看清這兩人。那個名叫衛晟的男人有一雙漂亮的藍眼睛,外形條件優越,看他笑總讓付焓默想起眯起眼睛的小狐狸。而那位叫作青月的女人,臉上極少出現大幅的表情,連笑容都是冷冷的,目光裡總帶着些審視的意味。但很意外,她的眼睛卻是多情的桃花眼,即便是狠狠瞪着一個人,也總會讓對方放松警惕。
付焓默按直覺判斷,青月的能力應該很難對付。
“謝謝你們。”付焓默開口道,“也謝謝甯哥的搭線......我會努力工作,為商會帶來價值。”
衛晟不客氣地說:“我相信你能做到,畢竟你已經為商會帶來一大筆财富了。”
“什麼?”付焓默想起宮溯甯誓死也要護着的十五萬器材,“那是我應該做的。”
“做得确實不錯,不過你之後也盡量别再去那些危險的地方了,那些事都交給專業人士。”衛晟與他跨了個頻道,對話卻意外地進行了下去,“你在那個世界是做什麼的?能介紹一下嗎?”
付焓默用沒有打吊針的另一隻手推了推眼鏡,眼中閃爍着精明的光:“我研究金融,某種程度上,專業非常對口。我在了解這個世界的陣營後,就非常希望能加入商會,因為我以前做的事,歸結到底就是研究如何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