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不要糾纏。”付焓默擦了擦眼淚,眼角的紅痕與眼下的紅痣連成一片,顯得異常脆弱。他撇了撇嘴,撿起地上不知哪位遺留下的手臂,決定出去後就為這群可憐的孩子們上香。他在心中亂七八糟地念了一堆自己編的往生咒,手上動作不停,麻利地卸了幾具屍體的胳膊、腿和腦袋。
“關鍵是在脊椎骨。”付焓默觀察了一下,沖着不遠處的宮溯甯喊,随即又被嗆了幾口不存在的煙。
脊椎骨不可能被卸下來。兩人隻能讓屍體短暫失去行動能力,毫不戀戰地繼續下樓。很快,兩人都發現這裡的屍體分為幾種,數目最多同時也是攻擊力最強的為小孩的屍體,其核心在脊椎骨,無法輕易擺脫。另外有一些大人的屍體,智慧程度不高,更似普通的行屍走肉,也沒有類似脊椎骨這樣的核心,輕輕一踢便可解決。還有便是核心在腦袋裡的屍體,宮溯甯推測是核心尚未被融合的普通異能者,之前可能是把守這裡的士兵。
付焓默被無形的火焰燒傷了幾塊,頭發也焦了幾簇。兩人好不容易沖到第一層,付焓默立刻就感覺到了手臂尖銳的疼痛和撲面而來的高溫。他麻木地準備往前沖,卻被宮溯甯一把抱起,原本的烈焰一瞬間失去了它原有的溫度,周圍的景象如膠片般劃過。
“地下室在哪兒?”
“食堂!”
吊燈從頭上墜落,宮溯甯奮力一撲,如同慢動作一般,兩人滾進了地下室,而破碎的玻璃緊跟其後打在了門上。他們順着樓梯滾了幾階,昏暗的地下室裡竟自動亮起了燈。
“啪”一聲,刺眼的燈光打在兩人身上,将兩人的狼狽照得一清二楚。身上多處燒傷,肩部不斷流血的咬痕以及從樓梯滾落的輕微腦震蕩讓付焓默一瞬間覺得自己已經身處地獄,直到清涼的水澆上來,眼前出現了宮溯甯焦急的臉。
“......你忍一下,我幫你處理傷口。”
臉和手似乎被擦幹淨了,脖子也沒有了黏膩感。付焓默眼神渙散,連眼珠子都不想動。身上的衣服被全部撩開,他能感受到柔和的水流沖洗過已經粘連在衣服上的傷口,緊接着被滾燙的液體洗禮。
他定了定神,模模糊糊看着宮溯甯在他身上抹着什麼。他不安地抓住對方的手,聲音嘶啞:“你在做什麼?”
“我的血也有很好的治愈效果,你的傷口需要立即處理,不然感染幾率很大。”宮溯甯垂下眼睛,掩下一抹瘋狂,“别想太多,你的想法是對的,我們暫時沒有危險了。”
付焓默緊緊抓住宮溯甯的手腕不放,阻止他的下一步動作,語氣裡都透着驚慌:“你瘋了嗎?不要傷害自己!”
宮溯甯另一隻手輕輕拂過付焓默的額發,眼神暗了暗,仿佛忍耐着什麼,說出來的話卻依舊溫柔:“沒關系,隻是一點血而已,又不會有生命危險......我會把你安全帶出去,你不會死的。”
付焓默直覺對方狀态不對。他胡亂抓着宮溯甯的衣襟,而另一個人則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琥珀色的眼睛沉沉地看着,眼底蓄滿了讓人看不懂的熱烈與忍耐。他隻輕輕一歪頭,讓那隻手觸碰到自己脖頸的皮膚,随後被燙到似的收回,嘴角彎了彎。
“抱.....抱歉。”付焓默結結巴巴地說,原本制住宮溯甯手腕的手也被對方反握住,“但我還是認為你不該傷害自己,凡事不要以不死作為前提,那隻是一個底線......呃啊......”
“呵......”男人的輕笑聲隐沒在懷中人疼痛的呻吟中,“好的,我不會為了别人傷害自己。”
不斷掙紮的人終于抵擋不住疲憊,沉沉地睡去。宮溯甯把人抱到沙發上,将人翻了個面,讓背部的傷口露在空氣中。他站在一旁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光滑白皙的背部曲線分明,上面沾染着屬于自己的大片血痕,原本猙獰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熟睡的人臉抵在柔軟的布料上,鼓起一團軟肉,眉心微蹙。男人靜靜看了一會兒,伸手把那抹郁色揉開。
茶幾上放着幾本從地下室裡拿出的檔案,但宮溯甯無暇翻看。他也沒有管自己手上那一道遲遲未能愈合的傷口,隻是走到窗前,推開,讓陽光灑進來。後腦勺被撞到的地方依舊隐隐作痛,但他從未如此慶幸有這樣的意外。被撬動一角的記憶帶着酸澀席卷了他的腦海,他隻能生生壓下,把所有現今不該有的想法藏在心底。
“付焓默。”他一字一頓地重複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眼中情緒晦澀難明,“我不會讓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