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找‘全知’?”付焓默想起那個神棍,又想起奚傀曾說自己的錢都在他那裡,“他帶給我的感覺可不是大方的人。”
“嗯,但他對你很大方。”
玩偶跳上窗台,棉花填充的胖臉緊緊貼着玻璃,付焓默隻能看見它圓潤的後腦勺。
其實充棉充的還挺飽滿,樣子也醜乖醜乖,但想起這個玩偶曾給他帶來的創傷,他就溺愛不起來。
“叮咚”,門邊的警示燈開始閃爍。付焓默這才注意到這車與衆不同的地方。每個隔間都有警示燈和一個貼着封條的大鐵皮櫃,上面标注着“抗侵蝕物資,未經允許請勿拿取”的字樣。
“各位乘客請注意,列車即将進入侵蝕路段,預計通行時間三小時。期間,請各車廂乘務員做好應急防護工作,切實保障每一位旅客的安全。如遇特殊情況,請各位乘客及時按下物資櫃中的緊急通訊按鈕,按照《列車遇險必備手冊》内容操作,并待在原地等候救援。感謝大家的配合,祝各位乘客旅途愉快。”
警示燈轉為橙色,付焓默這才注意到車窗外已經變成一片白茫茫的霧氣,連帶着車窗上都結滿了霜。奚傀跳下來,一動不動坐在床上,充當乖巧的玩偶。
“安全檢查。”乘務員敲敲門,進來走了一圈,出去時順手把門給帶上。
“列車要從侵蝕泡裡經過?”付焓默問道。
奚傀放松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床單上,豆豆眼眨巴幾下:“是的,偉大的空洞傳輸技術,打通了城邦間溝通的橋梁。當時商會想在我的侵蝕泡裡打一個,所以才派了那群人來。”
“原來那堆儀器是用來幹這個事。”付焓默恍然大悟。
“對宮溯甯來說,比起開發傳輸空洞,他還是更習慣于直接解決侵蝕泡。”
奚傀像翻面餅一樣翻了個身。
“如果這樣更方便,那為何不直接把侵蝕泡消除呢?”
“侵蝕泡間通常不會相互融合,除非兩者有關聯,或其中一個強度遠大于另一個。用一個打通空洞的侵蝕泡占位,比開發空地更穩定。”
警報又響起來,這次警示燈變成了紅色。廣播裡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付焓默到最後都沒聽明白在說什麼。床頭的鳥害怕地“啾”了一聲,飛到付焓默懷裡窩着,頭扭過去,挑釁地看了奚傀一眼。
奚傀:“......你這鳥還挺有意思。”
“是吧,我甯哥送我的浮葉特産,這次帶他重返故鄉。”
奚傀認真看了那鳥幾眼:“或許是我孤陋寡聞了,我應該向智者學習。”
話音剛落,列車就開始劇烈顫動,付焓默開始微微耳鳴。這時窗外已經又是另一幅景象。無數圖案扭曲、雜糅,最終呈現出光怪陸離的空間錯亂。
“别看,容易讓人精神不穩。”奚傀的話拉回他的神智。
付焓默點點頭,起身把窗簾拉上了。
令人不适的景象從眼中徹底消失。付焓默重新回到床上,與奚傀玩偶面面相觑。
“聊會兒天?”付焓默提議道。
“聊什麼?我以為我已經跟你聊過很多了。”
“那是聊你自己,讓我們聊聊其他人吧。比如,你口中那位智者?”
奚傀坐起來,語氣嚴肅:“侵蝕空洞内可以短暫屏蔽他的異能窺探,要聊什麼趕緊聊。”
付焓默沒想到對方那麼上道:“哦?聽上去你并沒有那麼信任他。”
“我不會輕信任何人,我隻相信自己所見。據我判斷,智者是一位偉大但瘋癫的狂熱信徒,他信仰的對象是......”
奚傀轉頭看了他一眼,肯定地說:“千年前神谕閣大祭司,淩默。”
這不是付焓默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聽别人在自己名字前面加上他不熟悉的頭銜總有種錯亂感,仿佛那人才是真實,而自己則是個誤打誤撞的偷竊狂。
不過他并沒有把這種心态表現出來,畢竟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帶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死亡”,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名。
“我還以為他會選擇信仰神明。”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曾發生過什麼故事,但這位大祭司一定改變了智者的一生。按照我的推測,大祭司應該很強大,因為智者還有另一個特質——過度追求力量。”
“那他為什麼不去反堕?”
“反堕容易讓人懈怠,這是他的原話。”奚傀擡起飽滿的手臂揮了揮,“我親身經曆後深感贊同。反堕帶來的負面情緒會讓我高傲自負,從而變得不像自己。我也因此能把肉身與靈魂徹底分割,從此脫離肉.體桎梏,成為自由人。”
付焓默看着奚傀嬌小的臨時身體,把對自由的質疑吞進肚子。
“如果你能有幸見到他,你應該就能明白他在追求極緻力量上做出了多大的犧牲。但很奇怪,他在追求力量的同時,還在試圖挽回自己的容貌。我不太理解這一點,但他的确對自己的外貌要求極高。”
付焓默想起之前見到那人時,他的上半張臉和手指都被遮擋,隻露出下半張臉,根本看不出具體相貌。不過以付焓默多年的審美标準,這位智者或許的确是個美人。
不過這一想,他又想起另一個問題。
“說了這麼多,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他說他要摒棄以前的名字,成為全新的人。”奚傀認真地說,“但我偷看過他的身份證件,他叫百裡行歌。”